第一章：流放之路

【寒风如刀，枷锁如狱】

北风在荒原上嘶吼，如同亿万把生锈的钝刀，裹挟着冰碴，一寸寸剐蹭着三百具在外的皮肉。

佝偻的身躯在风雪中艰难地蠕动，沉重的铁枷深陷肩胛骨缝，每一次蹒跚迈步，锈蚀的锁链便毫不留情地撕扯下一片粘连着血肉的冻疮。

程武睫毛上的冰晶厚重如帘，视线模糊，只能死死盯着前方囚犯背上那道新鲜翻卷的鞭痕——那是今早第三个被活活抽成烂肉，再被随意丢弃在雪坑里的倒霉鬼。

“啪嚓！”

皮鞭炸响的脆响撕裂风雪，程武后背骤然一紧，剧痛让他双膝一软，重重跪砸在冻土上。

温热的血珠刚渗出破絮般的囚衣，瞬间就被刺骨的寒风冻结成一颗颗猩红的冰珠，滚落雪地。

“狗娘养的贱骨头！”王浑的咆哮盖过风嚎，他狠狠啐出一口浓痰，“嗤啦——”一声，滚烫的秽物竟将积雪蚀穿，腾起一缕带着焦糊味的白烟。

这满脸横肉的押解官甩着浸透人血、凝结着暗红冰渣的皮鞭，鞭梢零星挂着细碎的皮肉。

他狞笑着一脚踩住一个气息奄奄的老囚后背，靴底发力，清晰地碾磨着老人脆弱的脊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碎响。

“都给老子听好了——”他声如豺狼，“日头落山前到不了驿站，老子就把你们这群废物，一个个剥皮剔骨，剁成臊子，给漠北的狼崽子们添盘热菜！”

程武齿关紧咬，后槽牙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溃烂见骨的双手深深插进冰冷的雪泥里，冻僵的指节不堪重负地发出细微的“咔咔”哀鸣。

那副沉重的铁枷，此刻如同一头饥饿的嗜血野兽，利齿般的边缘早己啃穿皮肉，深深楔入他的锁骨。

当他拼尽全力撑起身体时，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从脊椎处传来。

一滴冷汗艰难地渗出额角，转瞬即被冻结，“啪嗒”一声轻响，碎裂在污浊的雪地上。

十七天了。

十七天前，他还是21世纪象牙塔里研究东汉兴衰的历史系研究生。

一场毫无预兆的车祸后，再睁眼，就成了这东汉颍川程氏，唯一被判流放朔方的“谋逆余孽”。

右脚的冻疮早己烂透，深可见骨，每一步踏下，都在雪地上拖曳出一道混着脓血与黄水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印记。

【死亡，是唯一的仁慈】

队伍前方毫无征兆地一阵骚动。

一个白发老者无声地扑倒在雪中，枯枝般的手指徒劳地向前伸展着，保持着爬行的姿势。

王浑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狞笑着抽出腰间寒气森森的腰刀——

“唰——！”

刀光冷冽一闪，斩断绳索的声音清脆得刺穿耳膜。

老者的尸体被随意地一脚踹进深不见底的沟壑，浑浊失焦的双眼，死不瞑目地、正正对着程武的方向。

“西百零九、西百一十……” 程武机械地、麻木地在心里默数着脚步。

这是他在这片人间炼狱里，维持最后一丝清醒与理智的唯一方式。

【鬼哭峡，亡魂的盛宴】

“鬼哭峡——！” 斥侯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与颤抖。

两侧崖壁如同被上古巨神以开天巨斧劈开的狰狞伤口，着黑褐色的狰狞岩层，其间凝结着历经千年、坚硬如铁的巨大冰棱。

狂风在狭窄逼仄的峡谷中被扭曲、压缩，发出凄厉得宛如万千冤魂同时尖啸哭嚎的呜咽。

恍惚间，似有无数半透明的、扭曲的鬼影在风雪中穿梭尖啸。

程武心脏猛地一悸！——贴身藏匿的那枚家传古玉，竟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隔着薄薄的、早己冻硬的囚衣，灼得他皮肉生疼！

“咻——嗤！”

一支鸣镝箭撕裂空气的锐响突兀地刺穿风雪！

下一秒！

两侧陡峭的山崖上，无数身披雪狼皮、脸上涂抹着靛蓝色狰狞图腾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暴起！

他们在风雪中时隐时现，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索命恶鬼！

最前排的羌人高高举起巨大的牛角号——

“呜——嗡——！”

沉闷、雄浑、带着原始野性的号角声轰然炸响！

震得两侧崖壁上的积雪簌簌崩落，如同下了一场死亡的冰雹！

【血与冰的修罗场】

“结阵！快结——” 王浑惊骇欲绝的吼叫戛然而止！

一支三尺长、不知何种兽骨打磨而成的惨白长箭，精准地、带着恐怖动能贯穿了他的咽喉！

箭尾染血的白牦牛毛在狂风中疯狂颤抖！

一名年轻的戍卒刚拔出腰间的环首刀，甚至来不及做出格挡姿势，就被三支角度刁钻的骨箭同时钉死在冰冷的崖壁上！

滚烫的鲜血顺着黝黑的岩缝蜿蜒流淌，在下方的冰面上迅速凝结、绽放出一朵朵妖异而刺目的冰血之花！

程武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扑倒！

一支呼啸而来的长矛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几缕断发，却“噗嗤”一声，狠狠扎进了他右肩的皮肉！

剧痛瞬间麻痹了半边身体！他挣扎着抬头——

一个身高近九尺、壮硕如熊罴的巨汉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他面前！

狰狞的青铜狼头面具下，的、肌肉虬结的胸膛上，纹着一颗滴着猩红颜料的巨大狼头！

矛尖上，赫然挑着一颗尚在微弱抽搐、腾腾冒着热气的人类心脏！

“汉狗，祭狼神！” 巨汉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带着残忍的兴奋。

冰冷的矛尖，带着刺鼻的血腥气，撕裂空气，朝着程武毫无防护的胸膛狠狠刺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系统觉醒，死士归命】

程武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如同濒死的巨兽在胸腔内绝望地擂鼓！

紧接着——

一道冰冷、毫无情感波动，如同万载玄冰摩擦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如同炸雷般在他的颅腔深处轰然响起：

“契约死士系统——激活！”

“宿主生命体征：极度濒危。”

“强制征召协议启动！”

“扫描半径百丈内濒死单位…锁定目标×5…征召开始！”

离他最近的、那个胸口中箭、蜷缩在雪地里等死的瘦弱少年，身体突然剧烈地、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插在胸口的断箭，竟被蠕动的、泛着诡异暗红色泽的血肉缓缓推出！

伤口处，肉眼可见地浮现出繁复、扭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色符文！

腐朽破烂的木枷表面，一层幽蓝色的冰晶疯狂滋生、蔓延！在昏暗的雪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森冷光晕。

少年猛地睁开眼！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一片纯粹、死寂、燃烧着冰焰的血色！

他以非人的速度扑出，冻得发青的手一把抓住旁边一名羌人骑兵战马的前腿肌腱——

“咔！咔！咔——！”

刺骨的寒霜！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瘟疫，顺着接触点疯狂蔓延！

战马的嘶鸣瞬间冻结，连同马背上的骑兵、他们手中的弯刀、射出的箭矢……在短短三个呼吸间，尽数化作了姿态各异的冰雕！甚至飞溅在空中的血珠，也凝固成了猩红的冰粒！

“呃啊——！” 戴着青铜狼面具的首领惊骇欲绝，刚想后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竟然开始凝结出霜花！

程武不知何时己如鬼魅般站在他身后，右拳紧握，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吞吐不定的幽蓝寒气！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彻骨的杀意锁定了他。

“砰——轰隆！”

这一拳悍然轰出！空气被极致寒意冻结、压缩、然后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

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首领的头颅先是被幽蓝冰霜覆盖，继而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纹，最后——

“轰！” 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坨，爆裂成漫天闪烁着诡异蓝芒的冰雾冰渣！

【以血为契，永世效死】

风雪呼啸的修罗场上，五名刚刚从死亡边缘被强行拽回、形态各异的刑徒，齐刷刷单膝跪在程武面前。

他们的眼神空洞，唯有深处跳跃着一点冰冷的、绝对服从的血色火焰。

程武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呼吸瞬间停滞！

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不，是“听”到了——一种超越五感、诡异而强大的联系！

五道冰冷、强健、如同精密机械般的心跳声，正以完全相同的、毫无误差的频率，在他自己的胸腔内同步震荡、共鸣！

“这力量……是我的意志？” 他下意识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抬起手，五指试探性地微微张开。

几乎在他念头闪过的同一刹那！

五名死士整齐划一地猛然抬头！

五双燃烧着血焰的冰冷眼瞳，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精准无误地聚焦在程武脸上！

那一瞬间，无数破碎、痛苦、充满绝望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冰河洪流，蛮横地冲进程武的脑海！

——刀疤壮汉临死前被羌人戏耍虐杀的凄厉惨叫、瞎眼老妇在冻僵前对着虚空喃喃的绝望祈祷、孩童小小的身体在雪地里渐渐冰冷停止呼吸的寂静……

“嘶——！” 程武猛地按住剧痛欲裂的太阳穴，这些不属于他的、冰冷刺骨的记忆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意识深处。

第一位——那刚刚冻结了战马的瘦弱少年缓缓站首，幽蓝的冰晶随着他的脚步在雪地上无声蔓延。

程武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具看似单薄的身躯内，蕴藏着足以瞬间冻结河流、冰封血肉的恐怖寒力！

只要他一个念头……

“试试看…” 他心念微动。

“咔嚓嚓——！”

少年的右手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化作数十根锋利无比、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尖锐冰刺！

如同被无形的强弩发射！“噗噗噗！” 精准地将三丈外一具刚倒下的羌人尸体，连同其下的冻土，钉成了密密麻麻的冰刺荆棘！

“这力量……” 程武低头看着自己同样在微微颤抖、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可能的双手，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十七天来积压的绝望、屈辱、愤怒、深入骨髓的恐惧，此刻如同被点燃的干柴，在血管里疯狂沸腾，最终全部化作了炽热而冰冷的杀意！

当那位刀疤壮汉（第二位死士）沉默着，用凝结着厚重冰甲、如同攻城锤般的拳头，一拳将脚下坚硬如铁的冻土砸出一个蛛网般的大坑时——

程武突然笑了。

笑声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枯骨，却充满了某种挣脱束缚、撕裂牢笼的疯狂快意！

“原来如此。” 他弯腰，从那滩混杂着冰渣和脑浆的污雪中捡起那副青铜狼面具，指尖抚过内衬上早己被血汗浸透、冰冷滑腻的人皮纹路。

视网膜上，冰冷的系统光幕无声跳动，那些原本冰冷的文字，此刻读来，竟如甘泉般美妙醉人：

【首战评价：甲等】

【死士同步率：71%】

【能力：霜寒掌控（可进化）】...

当看到“可进化”三个字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近乎贪婪的渴望，如同岩浆般在他血管里奔涌咆哮！

“还不够……”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肆虐的风雪，投向北方那片更加荒芜、更加残酷、被死亡和鲜血浸透的深处。

那里有更多的羌人部落，有更丰沛的杀戮，有更滚烫的鲜血，有更多……让他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撕碎这狗屁命运的……可能！

嘴角刚扯出一抹冰冷而狰狞的弧度，视网膜上的系统光幕骤然被刺目的猩红覆盖！

尖锐的警报声如同钢针扎入脑海！

【警告！检测到传说级单位能量波动！】

【方位：正北，距离：三里！】

【危险等级：★★★★★（灭绝级）】

程武浑身每一根汗毛瞬间倒竖！

不是恐惧——

是猎物嗅到更强猎物时，那种源于血脉本能的、令人骨髓都为之颤栗的极致兴奋！

他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早己干裂出血的嘴唇，手中的青铜狼面具被捏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

“来得正好……” 低语如同毒蛇吐信，在风雪中消散。

无声的指令下达！

五名散发着非人寒意的死士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齐刷刷转身，幽蓝的冰晶在他们体表流转不息，在漫天风雪中折射出令人心胆俱裂的致命寒光！

他们的视线，死死锁定了正北方那片翻涌着更恐怖气息的死亡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