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将军府内堂，灯影婆娑，鎏金宫灯在春夜的寒风中微微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青玉案几上的雕花纹路若隐若现。窗外冷风呼啸，夹着料峭的春寒透过窗棂渗入，卷起檀香炉中的细烟，散发出一股沉郁的香气。堂内空气凝重，似凝结了一层无形的霜，压得人喘不过气。案上摆着一杯冷酒，酒液早己冰冷，未动分毫，散发着淡淡的酸涩气味，仿佛在诉说金氏一族的屈辱。
金怀德刚从苏氏回门宴归来，步履沉重，玄色武袍上的金线在灯火下闪着冷光。他眉头紧锁，脸上的怒意如乌云密布，甫一进门，便拍案怒声道：“苏氏、沈氏欺人太甚！我堂堂金氏之女，宫妃的亲娘，竟连正堂都不得进？他们拿祖训当借口，真当我金氏是软柿子，任他们揉捏？”
金柔坐在炕榻一侧，着一袭素色锦袍，鬓发微乱，神情疲惫而苍白。她低垂眼帘，手指轻抚袖口的绣花，声音低沉带苦：“哥哥，沈氏乃世家大族，祖训重如山。常沂……他夹在沈氏与我之间，左右为难，这些年何尝不苦？”
金怀德冷笑，目光如刀，语气更硬：“为难？若不是当年他贪图沈氏独女的门第，你堂堂闺秀怎会沦为外室？苏常沂有几分真本事？还不是靠沈氏攀上高枝！我金怀德如今掌兵权，我妹妹哪里配不上他姓苏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震得案上的玉盏微微颤动。金柔闻言，眼角闪过一丝酸涩，强笑掩饰：“哥哥，这话别再提了。常沂出身寒门，满腹才学，是沈安妤自己挑了他。他心里……未必全没我，可沈氏的规矩如铁，压得人喘不过气。我怀着婉宁那年，沈安妤在世，每条路都堵得死死的，连门都不让我踏进一步。”
她声音微颤，回忆旧事，眼底的不甘与屈辱如潮水般涌起：“你不知道，婉宁刚出生时，常沂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过来看我们一眼，怕坏了沈氏的面子。他只能时不时来外宅偷偷看看我们母女。这些年，我都不敢去拜见苏氏长辈，逢年过节只能托人带几封家信，哪有半点一家人的样子？”
金怀德冷哼一声，步至案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用力掷下，杯底撞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苏常沂就只会暗地里送几趟银子！你替他受了多少委屈！今日婉宁风光回门，他却听沈氏摆布，让你躲在偏厅受冷眼！你是他的女人，凭什么受这屈辱？”
金柔低头，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却强作平静：“哥哥，我己认命了。常沂性子懦弱，仕途全靠沈氏，逆不得一句。沈安妤死后，我以为能进正堂，谁知沈氏老太太一句话，还是把我挡在门外。苏氏的人……大多看沈氏的脸色。”
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手中锦帕被揉得皱褶不堪。金怀德咬牙切齿，目光如炬：“婉宁如今贵为妃子，金氏也不比从前！只要扶你正名，让苏常沂脱离沈氏掌控，你和婉宁都能抬头做人！沈氏再清高，也挡不住天家的恩典！”
金柔闻言，目光微闪，柔中带恨：“哥哥，我这一生，苦己受够。但若婉宁能为我争一口气，金氏扬眉吐气，我再受几年委屈也无妨。”
金怀德压低声音，语气冷冽如刀：“那就得把苏常沂调到兵部！沈氏礼部那帮酸腐文人，哪比得上我金氏的实权？婉宁如今得宠，让她在圣上面前替父亲说话。到时正名、升官，全由咱们做主！”
金柔抬起头，泪光中燃起一丝狠意：“婉宁有这份心，是我的福分。哥哥，金氏若能翻身，就靠你和她了。”
此时，苏婉宁缓步入堂，着一袭新赐的紫衣，鎏金步摇在灯火下闪着冷光。她神情自信中带着隐忍的坚定，目光如星，带着几分不甘与决绝。她屈膝一礼，声音清亮却透着寒意：“母亲、舅舅，今日沈氏的羞辱，我己铭记。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再让母亲受半分委屈！”
金怀德抚掌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将沈家拉下马，让你们母女抬起头来做人！”
金柔望着女儿，伸手轻抚她的鬓发，眼中柔情与屈辱交织：“婉宁，娘只愿你平安。凡事要想清楚，不必强为娘出头。母女俩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咱们扬眉吐气了。”
苏婉宁握住母亲的手，语气坚定如铁：“母亲，沈氏的规矩再重，也重不过天家的恩典！只要我在宫里站稳脚跟，定让沈氏低头，让母亲正大光明进正堂！”
金怀德冷笑，目光阴鸷：“好！婉宁，你在宫中争取圣宠，我在外联络军侯与外戚。只要苏常沂脱离礼部，调入兵部，沈家就奈何不得他了！”
苏婉宁点头，眼中燃起野火般的狠意：“舅舅放心，宫中我自有办法。苏临汐稳坐高台又如何？她护得了沈氏一时，护不了沈氏一世！”
金柔低声道，语气带着一丝颤抖的期盼：“婉宁，娘不求别的，只盼你能为金氏争一口气。沈安妤的画像高悬正堂，娘却只能躲在偏厅……这口气，娘咽不下！”
苏婉宁咬牙，声音低沉如誓：“母亲，女儿定让沈氏的画像从正堂摘下，让您堂堂正正坐到苏家正堂里！”
夜色渐深，窗外的寒风呼啸，卷起一地残花，檀香炉中的细烟渐渐淡去。金氏内堂的灯火如豆，映着三人交汇的目光，旧怨与新谋在夜色中凝成一股隐忍的狠意。金柔低声自语，语气带着决绝：“沈安妤，现在你的正堂我进不了，但我的女儿，定要让你的沈氏低头！”
金怀德与苏婉宁对视一眼，眼中燃着同样的野心。这场金氏的密谋，己在春夜的寒风中悄然成形，宫廷的棋局，即将掀起新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