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教堂后巷的风雪割在脸上,沈砚染血的右手几乎握不住卫星电话。宋砚辞的声音穿透电流,裹挟着枪声和风声砸进耳膜:
“妈重伤昏迷!念念吸入不明气体……呼吸困难!突围路线被锁死!”
字字如刀!
林晚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站稳。恐惧如同冰水浇头,却在瞬间冻结了所有慌乱。她猛地抓住沈砚未受伤的手臂,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砚哥!去医院!现在!只有你能给念念希望!” 她没说“血”,但彼此都懂那唯一的生机。
沈砚的命脉,念念的生路。
抉择的利刃悬在刹那。沈砚眼中风暴翻涌,痛苦与决绝激烈碰撞。他深深看了林晚一眼,那一眼是信任的托付,是剜心的痛楚。
“陈锋!”他低吼,声音撕裂风雪,“护好她!”
没有更多言语,在护卫搀扶下,他踉跄扑向接应车辆。引擎嘶吼着撕裂雪幕,朝着苏黎世湖方向狂飙!车窗映着他惨白的脸和染血的肩,目光却如淬火的箭,射向女儿所在的方向。**念念,等爸爸!**
风雪扑打在林晚脸上,冰冷刺骨,却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澄澈如冰。她抹去眼角残留的湿意,眼神锐利如出鞘寒刃。
“瑞丰遗产银行!”她对陈锋下令,声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走!”
***
苏黎世湖,湖滨别墅。
昔日静谧的避风港,沦为修罗战场。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去,精美的外墙布满弹孔和焦痕。花园如同被巨兽践踏,名贵的花卉在硝烟中凋零。
宋砚辞背靠着一根被子弹削去半截的大理石柱,深色外套左肩被撕裂,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浸透了衣料,顺着手臂滴落在狼藉的地面。失血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冷厉如极地寒冰,手中的枪口硝烟未散,脚下倒伏着两名穿着灰色城市作战服、面罩破碎的袭击者尸体。
“咳咳……”他咳出一口血沫,目光死死锁住别墅主体。就在刚才,一枚特制的、释放着无色无味麻痹性神经气体的震荡弹在客厅引爆!千钧一发之际,母亲宋雅扑向婴儿床,用身体和毛毯死死捂住念念的口鼻,自己却因暴露在外吸入大量气体,加之爆炸冲击波的震荡,当场昏迷!
是他和两名护卫拼死将昏迷的母亲和因短暂吸入而呼吸急促、小脸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念念抢出火场,此刻她们正被安置在地下酒窖坚固的防爆门后,由最后一名死士护卫。然而,通往外部道路的所有出口,都被精准的火力点和狙击镜牢牢锁死!
“‘先生’在苏黎世湖……等你们……和棺材里的孩子……”刀疤头目临死的诅咒在脑海中回响,如同毒蛇吐信。
宋砚辞眼中戾气暴涨!他猛地侧身,避开一串泼洒而来的子弹,同时抬手点射!远处一扇窗户后,一个狙击镜的反光点瞬间熄灭!他对着耳麦,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压过枪炮嘶吼:“A组!不惜代价!撕开东侧!B组!压制西翼高点和后巷!两分钟后,东侧突围!目标:圣玛丽安国际医院!”
“收到!宋先生!”
枪声骤然变得更加密集疯狂!宋砚辞扯下领带,死死勒住肩头翻卷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浸透鬓角。他靠着冰冷的石柱喘息,目光却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钉在东侧那片被火力覆盖的区域。念念微弱的、带着哮鸣音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
***
苏黎世市中心,瑞丰遗产银行。
这座屹立百年的花岗岩巨兽,沉默地矗立在班霍夫大街的繁华深处。黄铜大门紧闭,门前守卫眼神如鹰,无声诉说着此地不容侵犯的壁垒。
黑色轿车滑入侧面一条不起眼的专属通道。林晚推门下车,寒风卷起她大衣的下摆。她迅速整理仪容,将手腕上那枚温润的翡翠玉镯调整到最显眼的位置。陈锋如同最沉默的影子,一步不离。
经过三重严苛的身份验证——特制密钥卡、虹膜扫描、声纹比对——一名身着笔挺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管事,才引着二人穿过空旷、肃穆、只回荡着脚步回声的宏伟厅堂,踏入一部需要独立密钥和掌纹启动的沉厚电梯。
电梯无声下沉,仿佛坠入地心。当门再次滑开,眼前是一条由冷灰色合金铸造、布满幽蓝色感应光带的甬道。空气冰冷干燥,带着金属和臭氧的气息。甬道尽头,是一扇浑然一体的圆形合金巨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复杂的、如同古老星盘般的能量凹槽。
“林女士,陈先生,”老管事的声音在甬道中带着金属般的回响,“依据密钥权限,您将开启‘第七密库’中的‘荆棘之匣’。开启需双重印证:其一,物理密钥;其二,设立者预设的‘血脉回响’或‘信物共鸣’。”
血脉回响?阿尔弗雷德·罗森塔尔早己作古。林晚的目光瞬间落回腕间的玉镯。宋雅的话语在心头响起:“……宋家女主人的信物……是传承,也是力量……”
“信物共鸣如何验证?”林晚冷静发问。
“需与设立者预留的特定信物产生能量层面的独特共振。”老管事解释,“通常为设立者生平珍视、具有唯一本源之物。”
唯一本源之物……宋家祖母的玉镯!
林晚不再犹豫。她上前,将沈砚交给她的那把复刻的九齿黄铜钥匙,稳稳插入星盘凹槽的核心。
咔哒。
幽蓝色的光芒沿着凹槽纹路瞬间亮起!
紧接着,她抬起手腕,将腕上那枚通体莹润的翡翠玉镯,轻轻贴向凹槽旁边一个温润的、同样散发着微光的玉石感应区。
嗡——!
就在玉镯贴合肌肤与感应区的刹那!一股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微震颤同时从玉镯和林晚的心口传来!玉镯内部,那原本温润内敛的光华骤然变得明亮、柔和,如同被唤醒的生命之光!而星盘凹槽上的幽蓝光芒,瞬间被这柔光浸染,转为一片生机盎然的翠绿!两股光芒交相辉映,和谐共鸣!
“信物……共鸣……确认!”老管事眼中精光一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轰隆隆……
沉重的合金巨门内部传来精密齿轮咬合的沉闷声响,厚重的门体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一个仅容数人立足、西壁光滑如镜的狭小空间。空间正中,一个通体黝黑、材质非金非石、表面蚀刻着古老而繁复荆棘纹路的方正匣子,静静地悬浮在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无形力场基座之上。
赎罪匣!
林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强压激动,快步上前。陈锋守在门口,目光如电,扫视着甬道和密室。
匣子入手冰凉,沉重异常。林晚小心翼翼地将其从力场基座上取下。匣身浑然一体,只在荆棘纹路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与钥匙齿形完美契合的九齿凹槽。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黄铜钥匙,对准凹槽,缓缓插入,严丝合缝。
轻轻一旋。
咔哒。
一声轻响,如同尘封千年的枷锁被打开。
匣盖无声地向上弹开。
一股混合着陈旧羊皮纸和特殊防腐药剂的味道弥漫开来。
林晚屏住呼吸,缓缓掀开匣盖。
匣内没有耀眼的财富,只有一本封面陈旧、边缘磨损的羊皮笔记本——**真正的原始账册**!而压在这本账册之下的,是一个造型古拙、镶嵌着一颗暗红色宝石的**银质怀表**!
林晚首先拿起那本原始账册,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迅速翻开厚重的羊皮纸页。熟悉的项目名称,熟悉的日期……然而,资金的流向记录却与陈伯钧篡改过的版本天差地别!上面清晰地记载着:
> **……项目资金异常流向,经多方查证,锁定为陈伯钧个人账户及关联离岸空壳公司……证据链完整……己具备提交国际金融犯罪调查组织条件……**
> **签名:沈世昌**
沈世昌的签名力透纸背!内容却是要将陈伯钧的罪行公之于众!陈伯钧在绝笔信中颠倒乾坤!他才是背叛者!是蛀虫!
巨大的冲击让林晚几乎站立不稳!沈家……是清白的!沈世昌……是清白的!
她立刻拿起压在下方的银质怀表。怀表入手冰凉沉重,带着岁月的质感。她用力掰开表盖,表盘早己停摆。表盖的内侧,没有照片,只有一行蚀刻得极深、线条冰冷而怨毒的花体字母:
> **E.V.H**
> 字母下方,是一个狰狞的、首尾相衔的**衔尾蛇图腾**!
E.V.H!衔尾蛇图腾!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遍全身!
陈伯钧口中的“先生”!那个要夺取“赎罪匣”、威胁念念的幕后黑手!他的标记!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凄厉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在银行地库的合金甬道内疯狂炸响!刺目的红光如同血潮般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头顶回荡:
“警告!第七密库遭遇未授权高维信息入侵!安全协议Delta启动!隔离程序激活!”
轰隆!
沉重的合金巨门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以惊人的速度猛地合拢!
“少夫人!”陈锋的厉喝与合金大门关闭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他反应快到极致,在门缝闭合前的最后一瞬,如同猎豹般猛地侧身扑入密室!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颤的巨响!
厚重的合金巨门在陈锋身后不足十厘米处,死死合拢!将他和林晚彻底封死在这狭小的密室之中!也将那老管事惊愕的脸隔绝在外!
红光疯狂闪烁,映照着林晚瞬间苍白的脸和陈锋凝重如铁的面容。警报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在密闭的空间内尖锐回荡。
几乎在门关闭的同一瞬间!
林晚手中那个刚刚打开的赎罪匣内层,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因为剧烈的震动和角度的变化,“啪嗒”一声,弹开了一个更小的暗格!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的旧照片,从暗格中滑落出来,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林晚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男子,勾肩搭背地站在一片葱郁的马场前,笑容灿烂,充满了青春的意气风发。
其中一个,眉宇飞扬,笑容爽朗,赫然是年轻时的**沈世昌**!
而另一个,金发碧眼,面容英俊,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弧度……
林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再猛地抬起,看向手中怀表表盖内侧那行蚀刻的花体字母——**E.V.H**!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照片背面,一行褪色的钢笔字迹,如同魔鬼的低语:
> **挚友埃里希·冯·霍夫曼惠存。沈世昌赠。马场初成日。**
埃里希·冯·霍夫曼(Erich Von Hofmann)!
E.V.H!
“先生”的真名!
沈世昌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