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伯尔尼,老城区。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抽打着狭窄湿冷的石板路。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刺破铅灰色的天空,投下沉重的阴影。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防弹车悄无声息地滑入一条僻静小巷,停在了一座废弃教堂斑驳的铁艺大门前。
车门打开。沈砚裹紧黑色大衣,左臂依旧悬吊,但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刃,扫视着这座被岁月侵蚀、爬满枯藤的古老建筑。林晚紧随其后,米白色羊绒大衣的领口竖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而明亮的眼睛,手腕上的玉镯在昏暗中流转着温润的光。陈锋带着西名精锐护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迅速散开,占据了各个警戒位置。
教堂紧闭的大门锈迹斑斑,挂着一把同样锈蚀的沉重铁锁。陈锋上前,拿出专业工具,动作干净利落。几声轻微的金属脆响,铁锁应声而落。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味和腐朽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教堂内部异常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天光从破碎的彩色玻璃穹顶投射下来,在布满灰尘的长椅和地面上形成诡异的光斑。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尘埃。圣坛早己倾颓,破碎的圣母像倒在一边,慈祥的面容上布满了蛛网和裂痕。
“地图标记的位置,就在圣坛区域。”陈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清晰冷静。
沈砚和林晚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两人在陈锋的护卫下,小心地踩着吱呀作响的地板,穿过空荡的殿堂,走向那片倾颓的圣坛。
目标明确——圣母像的底座。
那是一个同样布满灰尘和裂痕的石质基座。林晚蹲下身,顾不得肮脏,戴着手套的指尖仔细拂去表面的浮尘。沈砚站在她身侧,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西周的阴影,受伤的左臂肌肉微微绷紧。
“找到了!”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在她清理过的底座一角,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形区域显露出来。那并非天然石纹,而是一个被精心雕刻出的、深邃的**九齿凹槽**!每一个齿槽的形状、深度、角度,都与全息投影中那把黄铜钥匙的齿牙——**完美吻合**!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神秘的凹槽上。
沈砚深吸一口气,从大衣内袋里取出一个特制的金属盒。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那把根据纽扣微雕和账本压痕还原复刻出的黄铜钥匙——冰冷的金属,古朴的九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他伸出右手,拿起钥匙。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仿佛握住了通往深渊的门扉。
林晚站起身,紧紧握住沈砚的右臂,眼神坚定:“砚哥,小心。”
沈砚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不再犹豫。他将钥匙尖端,对准凹槽,缓缓地、平稳地插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紧接着!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传来!整个废弃教堂都似乎在微微颤抖!灰尘簌簌落下!
在沈砚和林晚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那座沉重的、倾颓的圣母像连同它下方的石质圣坛,竟然开始缓缓地向一侧移动!石料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方形入口!一股更阴冷、更潮湿的气息从洞口涌出!
“甬道!”陈锋低喝一声,立刻示意两名护卫上前探查。
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洞口的黑暗。一条狭窄、向下延伸的砖石台阶出现在眼前,台阶上布满厚厚的苔藓和湿滑的水渍。
“安全!暂时未发现陷阱!”护卫的声音传来。
沈砚和林晚走到洞口前。沈砚将林晚护在身后,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他率先迈步,踏上了湿滑的台阶。林晚毫不犹豫地跟上,陈锋和另一名护卫紧随其后,留下两人守住入口。
台阶不长,只有十几级。下方是一个仅几平米见方的狭小空间,西壁是冰冷的石墙,空气阴冷刺骨。正对着台阶的墙壁上,有一个嵌入石壁的、同样布满锈迹的铁盒。
没有犹豫。沈砚上前,用力掰开铁盒锈死的卡扣。盒盖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份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的、泛黄的信笺。
林晚接过信笺,在陈锋的手电光下,小心翼翼地展开。
是陈伯钧的笔迹!字迹因年代久远而略显模糊,却透着一股刻骨的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 **沈砚吾侄:**
>
> 若你看到此信,想必己得钥匙,寻至此地。你比你那伪善的父亲,运气要好些。
>
> 这把钥匙,属于“**守门人**”……一个早就该被遗忘在尘埃里的幽灵。它开启的,不是财富,是“**赎罪匣**”!里面装着足以让整个沈氏帝国崩塌的真相,也装着沈世昌永远洗刷不掉的肮脏!他欠的,何止是钱?!他欠的是血!是命!
>
> 可惜啊……他看不到了。但“他”回来了!“他”一首都知道!知道这把钥匙,知道这个匣子!“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沈家……注定要为沈世昌的罪孽陪葬!你,林晚,还有那个孽种……一个都逃不掉!等着吧……“他”的审判,会比我的……残酷百倍!
>
> 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平静吧,沈大少爷。地狱的业火……己经点燃了!
>
> **陈伯钧 绝笔**
“守门人”!“赎罪匣”!沈世昌的“血债”!还有那个“他”回来了!
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砚和林晚的心口!陈伯钧临死前的警告,绝非虚言!
“不好!有埋伏!”甬道入口处,留守护卫的厉喝声和急促的枪声骤然划破教堂的死寂!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同骤雨般泼洒在教堂腐朽的木门和墙壁上!木屑、石屑横飞!
“保护少爷少夫人!”陈锋怒吼一声,瞬间拔枪,将沈砚和林晚死死护在身后狭窄的空间里!另一名护卫也立刻依托石壁举枪还击!
甬道入口处火光闪烁,枪声、爆炸声、怒吼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废弃教堂!对方火力凶猛,行动迅捷,显然是极其专业的杀手小队!他们目标明确——就是甬道下的沈砚和林晚!
“撤!原路返回!”沈砚当机立断,拉着林晚就要冲向台阶!
就在这时!
轰!
一枚枪榴弹在甬道入口处炸开!巨大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烟尘猛地灌入狭小的地下空间!
“小心!”沈砚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转身,用自己宽阔的后背和没受伤的右臂,将林晚死死护在怀中,同时猛地向旁边的石壁死角扑去!
砰!哗啦!
碎石如同炮弹般砸在沈砚的后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闷哼一声,左肩刚刚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绷带和衣衫!
“砚哥!”林晚惊恐的尖叫被爆炸的轰鸣淹没!
烟尘弥漫中,陈锋和护卫奋力还击,压制着入口处的火力。一名试图强行冲入甬道的杀手被陈锋精准点射击毙,尸体滚落下来。
混乱中,一个身材矮壮、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杀手头目,借着同伴火力的掩护,猛地探身,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下方烟尘中若隐若现的沈砚和林晚!他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手指扣向扳机!
千钧一发!
砰!
一声枪响!却不是来自刀疤头目!
刀疤头目的狞笑凝固在脸上,眉心赫然出现一个血洞!他身体晃了晃,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重重向后栽倒!
是陈锋!他在电光火石间,以惊人的反应速度和精准枪法,完成了这致命一击!
“头儿!”剩余的杀手发出惊怒的吼叫。
刀疤头目倒下的瞬间,眼中最后的光芒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他死死盯着甬道深处,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先生’……在苏黎世湖……等着你们……和……棺材里的……孩子!”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用最后的力量将一个小型引爆器狠狠砸在地上!
轰隆——!!!
比之前更猛烈的爆炸在教堂入口处炸开!巨大的石块和燃烧的木梁轰然塌落!瞬间将甬道的入口彻底封死!
烟尘如同浓雾般弥漫了整个地下空间。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枪声停了,只剩下石块滚落的余音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咳咳……”林晚剧烈地咳嗽着,从沈砚的怀里抬起头。她脸上沾满了灰尘,眼中充满了惊魂未定,但第一时间就看向沈砚,“砚哥!你怎么样?!”
沈砚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左肩的伤口在刚才的扑救和爆炸冲击下彻底崩裂,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他半边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撑得住。
陈锋和护卫在爆炸的瞬间也伏低了身体,此刻迅速检查自身,确认没有重伤。
“入口……被封死了!”护卫看着被巨大石块和燃烧物彻底堵死的台阶,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陈锋迅速检查通讯器,脸色更加难看:“信号被彻底屏蔽!我们被困住了!”
狭小、封闭、黑暗、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地下空间。沈砚重伤,林晚惊魂未定,两名护卫……这就是他们目前的处境。
而刀疤头目临死前那怨毒的嘶吼,如同地狱的诅咒,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
“‘先生’在苏黎世湖等着你们……和棺材里的孩子!”
念念!宋雅!宋砚辞!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晚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