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铜镜

雨水顺着沈昭的黑伞边缘砸在地上，溅起的泥点染脏了她的裤脚。她站在墓园最角落的墓碑前，盯着上面新刻的名字——沈青梧，生卒年月下方只有一行小字：民俗学者，终身未嫁。

"姑祖母，您走得真突然。"沈昭低声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三天前那通电话里，姑祖母还在兴致勃勃地说发现了重要文物，要她周末来老宅看看。现在却只剩面前这方灰白墓碑，和怀里抱着的牛皮纸包裹。

"沈小姐，该回去了。"身后穿黑衣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催促道，"暴雨要来了。"

沈昭最后摸了摸墓碑上的凹痕，转身时一个踉跄。牛皮纸包裹的系带突然松开，里面的物件滑落半截——那是面巴掌大的铜镜，镜框雕刻着繁复的暗纹，在雨幕中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小心！"工作人员伸手要扶，却在看清铜镜的瞬间猛地缩回手，脸色煞白。

沈昭皱眉捡起铜镜，指尖触到镜框的刹那，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节窜上脊背。镜框上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那根本不是花纹，而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地方己经磨损得几乎消失。

"这、这东西不吉利..."工作人员倒退两步，伞都歪了，"沈教授就是捧着它被送进医院的，当时镜面上全是..."

"是什么？"沈昭追问。

工作人员却像被掐住喉咙般噤声，匆匆塞给她一把钥匙："沈教授交代过，老宅的东西都归您。镜子...镜子千万别照。"

雨越下越大。沈昭把铜镜塞回包裹，摸到夹层里有张对折的纸条。展开后是姑祖母凌厉的笔迹：「昭儿，切勿触碰镜面。若见血，速寻陆家后人。」

钥匙插入老宅门锁时，一道闪电劈亮天际。借着刹那的白光，沈昭看见门廊阴影里站着个人——高挑身形，金丝眼镜，左手腕上一道暗红疤痕若隐若现。

"沈小姐？"男人撑伞走近，声音像浸了温酒，"陆沉。你姑祖母托我转交些资料。"

雨水顺着他的伞骨滴在铜镜包裹上，沈昭敏锐地注意到他镜片后的目光在包裹上多停留了两秒。更奇怪的是，当他指尖无意擦过镜框时，那些符文竟微微发亮，又迅速暗下去。

"进来吧。"沈昭侧身开门，老宅特有的陈旧气息混着线香味道扑面而来。陆沉熟门熟路地穿过走廊，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皮面笔记。

"沈教授最后的研究都在这里。"他递过笔记，袖口随着动作上移，露出的腕间疤痕竟与镜框某处纹路惊人相似，"关于那面...唐代镇邪镜。"

沈昭接过笔记，故意让包裹滑落。铜镜滚出来的瞬间，陆沉瞳孔骤缩，但很快恢复成温和的笑意："品相真好。不过这类古镜最好别放卧室，容易..."

"做噩梦？"沈昭突然打断。她刚刚分明看见，镜面在陆沉说话时闪过一丝血光。

陆沉推了推眼镜，笑意不减："容易受潮。对了，这周末我店里有个民俗讲座，沈小姐有兴趣吗？"他留下烫金名片离开后，沈昭立刻锁门拉上所有窗帘。

台灯下，铜镜的诡异更明显了。镜面不像普通铜镜那样氧化模糊，反而清晰得过分，倒映出的沈昭眼下青影比实际更深三分。当她用棉布擦拭镜缘时，指腹突然刺痛——镜框残缺处竟渗出一滴血珠，转眼被铜镜吸收得干干净净。

"见鬼..."沈昭抓起姑祖母的纸条想对照，却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沉可信，勿全信。符在框，纹莫损。」

窗外炸响惊雷。沈昭猛地抬头，镜中的自己却迟了半拍才做出相同动作。更可怕的是，当她屏住呼吸盯着镜面时，倒影的嘴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上扬。

"啪！"她扣倒铜镜，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凌晨1:17，锁屏界面弹出两条新消息。第一条是陌生号码：「1995年7月14日，子时。」第二条来自市新闻APP推送：「知名企业家李某于今晚23:50猝死，死前曾尖叫'镜子里的新娘'...」

沈昭僵硬地看向日历——今天是7月13日。而镜面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正缓缓渗出黏稠的血珠，一撇一捺地拼出李某的生辰八字。最后一笔完成时，铜镜突然剧烈震动，镜框符文发出灼热的红光，将整个房间映得如同血海。

在红光最盛处，沈昭看见一个穿嫁衣的人影，正从镜面深处向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