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山口惠子瞳孔骤缩。她本能地后仰,脖颈处狰狞的疤痕因扭曲而凸起,冰晶擦着颈动脉掠过,在身后的青铜图腾柱上撞出蛛网般的裂痕。沈砚之趁机借力跃起,却在触及她面门的瞬间,枪管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温热的金属表面还带着熟悉的硝烟味,正是方才替他挡下流弹的那把枪。
“沈探长,这出螳臂当车的闹剧,也该落幕了。”温衡的声音仿佛裹挟着滚烫的硝烟,从他紧咬的牙缝中挤出,透露出丝丝寒意。他手中的枪管如同一条毒蛇,死死地压进沈砚之的鬓角,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致命的火焰。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对方染血的袖口上,那是几分钟前为他挡下机械傀儡利爪时留下的伤口。此刻,那伤口正渗着鲜血,染红了温衡的衣袖。而那只带着血腥味的手,却正紧紧地扣住扳机,只需要轻轻一扣,子弹就会毫不留情地穿过沈砚之的头颅。
沈砚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能感觉到温衡的黑色风衣下摆轻轻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熟悉温度。那是他们曾经并肩作战时的温度,是彼此信任的温度,然而现在,这温度却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冷酷。
“温衡?你...”沈砚之浑身僵住,温热的血顺着手臂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细小的血花。他盯着对方持枪的手腕,那道月牙形疤痕刺得他眼眶发烫,“明明刚才你还...”
“想不到吧?我早就是九龙会的人!”温衡突然大笑,笑声里混着浓重的嘲讽。他扯松衣领,露出绣着九龙会暗纹的内衬,银线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真以为凭你沈家血脉,就能撼动北川家族百年布局?”
沈砚之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就在半小时前,这个男人还冒着被金属箭矢贯穿的风险,将磁暴线圈的电极刺入他肩膀,嘶吼着“沈砚之!清醒点!”;在海水倒灌的生死关头,也是这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可此刻对方眼中的冷漠,却比青铜鼎渗出的毒烟还要刺骨。
温衡的枪管顺着他脸颊下滑,在喉结处停顿,“沈探长不会真以为,我每天对着你肩章上的星星眼红,是因为想当模范警员?”
“不可能...”沈砚之声音发颤,挣扎着去抓对方的手腕,“你说过我们是兄弟!那场火里救我的人,他手腕上的疤痕和你一模一样!还有刚才,你明明...”
“疤痕?”温衡反手将他按在地上,膝盖抵住他后背,“沈探长记性倒是不错。没错,那场火里救你的人是我。”俯下身时呼出的气息带着硝烟的灼热,却让沈砚之浑身发冷,“但这又如何?顺手救下将死之人,不过是为了让你这条沈家血脉,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沈砚之如遭雷击。他突然想起温衡衬衫内侧还沾着的海水,那是在祭坛即将崩塌时,对方将他护在身下留下的痕迹。那些共同追查线索的深夜、受伤时对方递来的绷带、甚至方才为他挡下子弹时急促的呼吸,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钝刀,一下下剜着心脏。
“为什么...”沈砚之的声音破碎,“既然从一开始就是骗局,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救我?刚才你明明...”
“死人哪有活人有趣?”温衡猛地将他拽起,手铐狠狠扣住手腕,金属的冰凉触感让沈砚之瑟缩了一下,“看着你顶着沈家的姓氏步步高升,却对自己是实验品的真相一无所知;看着你把我当成兄弟,却不知我每一次靠近,都是为了今日...”他眼中闪过一丝沈砚之看不懂的情绪,转瞬又被冰冷取代,“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比首接杀了你有意思多了。”
山口惠子捂着渗血的脖颈起身,猩红指甲抓起鎏金面具,脸上疤痕因狂喜涨得发紫:“温先生,你干得不错,果然没让我失望。”她对着森田挥手,“把这个失控的容器带走!”
沈砚之被温衡推着踉跄前行,仍难以置信地摇头:“你在骗我...刚才你还为我挡子弹,你不可能...”
“沈探长,认清现实吧。”温衡将他粗暴推进军用吉普,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我嫉妒你能拥有一切,却对真相一无所知。但从现在起,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车门重重关上的瞬间,沈砚之隔着车窗,看着温衡腰间若隐若现的青铜密钥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对方黑色风衣上还沾着他们共同对抗傀儡时的机油污渍,可那双曾经与他击掌相庆的手,此刻正搭在山口惠子的肩上,像是在嘲笑他的信任,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