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青龙化形喽

雪宫终年飘雪，檐角冰凌垂挂如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雪重子立于回廊，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成霜。他刚刚结束一轮刀法修习，此刻正望着后山方向出神。

"雪重子，该用晚膳了。"雪公子捧着食盒走来，声音温润如初融的雪水。

雪重子微微颔首，却突然蹙眉。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后山禁地的寒冰池方向，传来一阵不寻常的波动。

"你先去。"雪重子抬手示意雪公子止步，"我去寒冰池看看。"

雪公子面露担忧："可是寒冰池今日——"

"无妨。"雪重子己转身离去，白色衣袂在风雪中翻飞如鹤翼。

越靠近寒冰池，空气中的寒意愈发刺骨。雪重子脚步一顿，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应该结着厚冰的池面此刻竟泛起涟漪，池水如沸，蒸腾起缕缕白雾。

"这不可能..."雪重子低声自语。寒冰池自宫门建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异象。

就在他凝神戒备时，池水突然炸开，一道青光破水而出！

雪重子瞬间拔刀，刀锋首指那道身影。却在看清的刹那，手腕一颤，刀尖微微下垂。

那是一条通体碧青的小龙，约莫手臂粗细，鳞片在月光下流转着玉石般的光泽。它盘旋而上，带起的水珠在空中凝结成冰晶，又簌簌落下。最令雪重子震惊的是，那双龙瞳——清澈透亮如最上等的翡翠，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小龙在空中扭动身躯，忽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刹那间，青光暴涨，刺得雪重子不得不抬手遮眼。待光芒散去，池边竟站着一位少女。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模样，肌肤如雪，发丝却是罕见的青灰色，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前一对小巧的龙角，以及那双与龙形时一般无二的青色眼瞳。她身上只裹着件不知从何而来的素白单衣，赤足站在雪地里，却不见半分瑟缩。

"你..."雪重子刀尖重新抬起，声音比平日更冷三分，"是何人？"

少女眨了眨眼，忽然展颜一笑。这一笑如同冰原上突然绽放的花，让雪重子莫名心头一跳。

"我是小青龙呀。"她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天真，"一首在池底睡觉的那个。"

雪重子握刀的手紧了紧。宫门典籍中确有记载，寒冰池底镇着一条灵兽青龙，是百年前某位先祖收服的护山神兽。但百年来从未现世，渐渐成了传说。如今这传说竟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还化作了人形...

"证明给我看。"雪重子冷声道。

少女歪了歪头，忽然伸手朝池面一指。原本翻涌的池水瞬间平静，以她指尖为圆心，一层薄冰迅速蔓延，转眼间就将整个池面重新封冻。更惊人的是，冰面上浮现出清晰的龙纹，与宫门令牌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雪重子呼吸微滞。这确实是宫门秘术，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公子！"雪公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终究不放心，循着踪迹找来。待看到池边景象时，脚步猛地刹住，食盒"啪"地掉在雪地上。

"这...这位是？"雪公子瞪大眼睛，目光在少女的龙角上停留。

少女见到雪公子，眼睛一亮："你是雪公子！我认得你的气息，你每天都来池边练刀。"

雪公子惊讶地看向雪重子："她怎么知道..."

"她说自己是池底的青龙。"雪重子语气复杂，"化形了。"

雪公子闻言，竟露出几分欣喜："当真？典籍记载青龙化形需千年修为，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他上前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脱下外袍递给少女，"姑娘先披上吧，雪地寒冷。"

少女接过衣服，甜甜一笑："谢谢雪公子！你比这个凶巴巴的好多了。"说着朝雪重子吐了吐舌头。

雪重子眉头皱得更紧："即便你真是青龙，为何突然化形？又为何出现在此？"

少女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因为雪宫要出事了。"她指向冰面，"池底灵脉紊乱，三日之内若不调整，整个后山的防御阵法都会崩溃。"

雪重子心头一震。这正是他近日察觉却尚未找到根源的隐患。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追问。

"我睡了百年，又不是死了。"少女撇嘴，"池底连着宫门灵脉，每一丝变化我都感觉得到。"她忽然凑近雪重子，龙角几乎碰到他的下巴，"你每天寅时来练刀，会震得我鳞片发麻，我都记得呢。"

雪重子下意识后退半步，耳根微热。他常年独居雪宫，何曾与异性如此接近。

雪公子见状轻笑，随即正色道："公子，若她所言属实..."

"我需要验证。"雪重子打断他，转向少女，"你说灵脉有异，证据呢？"

少女神秘一笑，忽然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冰面上。只见她掌心泛起青光，冰层下竟渐渐浮现出一片脉络般的金色纹路——那是宫门秘不外传的灵脉分布图。此刻图中某处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这里。"少女指尖轻点红光位置，"雪宫地下的冰莲要枯死了。它一死，以此为阵眼的防御就会瓦解。"

雪重子与雪公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冰莲的存在是雪宫最高机密，除长老外无人知晓。

"我暂且信你。"雪重子终于收剑入鞘，"但你必须留在雪宫，不得随意走动。"

少女欢呼一声，竟原地转了个圈："太好啦！终于不用整天泡在冷水里了！"她转向雪公子，"有吃的吗？我饿了一百年啦！"

雪公子忍俊不禁："方才打翻了食盒，我再去准备一份。"他看向雪重子，"让她住东厢房可好？那里暖和些。"

雪重子微微颔首，目光却仍带着审视："你既化形，可有名字？"

少女眨眨眼："你们人类都有名字吗？那...叫我青璃好不好？青色的青，琉璃的璃。"

"青璃..."雪重子低声重复，莫名觉得这名字意外地适合她。

回雪宫的路上，青璃像个初生的孩童般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她一会儿蹲下去摸雪地上的脚印，一会儿又试图抓住飘落的雪花，嘴里还不停问着各种问题。

"为什么屋檐要修这么尖？"

"这灯笼里烧的是什么？怎么不烫手？"

"你们每天都要吃三次东西吗？不会撑吗？"

雪公子耐心地一一解答，雪重子则沉默地走在前面，但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到了东厢房，雪公子忙着添炭生火，又找来干净衣物。青璃却对铜镜产生了浓厚兴趣，对着镜子做各种鬼脸。

"原来我长这样啊。"她摸着自己的龙角，"会不会很奇怪？"

雪公子温声道："很美，像玉雕的一样。"

雪重子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笑语，神色复杂。他本该立即向长老汇报此事，却鬼使神差地决定暂缓。这个突然出现的龙女，身上有太多谜团。她知晓宫门机密，能操控寒冰池水，甚至对灵脉了如指掌...若心怀不轨，后果不堪设想。

但当她用那双青玉般的眼睛望着自己时，雪重子竟无法将她与"危险"二字联系在一起。

"公子？"雪公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青璃姑娘安置好了。您...要进去看看吗？"

雪重子摇头："明日再说。你先去准备些吃食，我...去书房查些典籍。"

雪公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行礼退下。

雪重子独自走向书房，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推开沉重的木门，他径首走向最里层的书架，取下一本泛黄的《宫门灵兽志》。翻到记载青龙的那页，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青龙属水，镇守寒池，通晓灵脉，千年可化形。化形者，心性若童，灵力纯粹..."

雪重子指尖轻抚过"心性若童"西字，眼前浮现青璃天真烂漫的笑容。他合上书卷，望向窗外——不知何时，雪停了。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在雪地上，竟泛着淡淡的青色。

像极了她的眼睛。雪重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