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吉普碾过碎石路，剧烈的颠簸让沈砚之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冰冷的手铐深深勒进他的手腕，在皮肤上磨出两道血痕。他死死盯着前排座上的温衡，对方腰间那枚青铜密钥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天真。车窗外，枯树的黑影飞速倒退，恍惚间与记忆中那些被温衡救过的画面重叠——码头爆炸时那人毫不犹豫的扑来，暴雨夜递来的温热姜茶，此刻都成了扎在心头的利刺。
"沈探长还在回味兄弟情？"温衡头也不回，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沈砚之的配枪转轮，弹壳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在九龙会的地牢里求生？"后视镜里，他与山口惠子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山口惠子脖颈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却笑得愈发癫狂，猩红的指甲无意识地敲击着车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当车队驶入九龙会地下要塞时，沈砚之被两个壮汉粗暴地架着推进审讯室。厚重的橡木门关闭前，他瞥见温衡跟着山口惠子走向盘旋向下的青石阶梯。温衡的黑色风衣掠过斑驳砖墙上悬挂的煤油灯，光影交错间，两人的身影被拉得扭曲又漫长，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鬼差。
此刻的温衡跟在山口惠子身后，穿过弥漫着硫磺味的长廊。头顶煤气灯忽明忽暗，墙根处蛛网般的输水管道不时发出滴答声。每隔几步，铸铁的蒸汽阀门就发出嘶鸣，温衡刻意将脚步放得极轻，皮鞋底几乎不与地面产生摩擦。他垂眸盯着山口惠子后颈狰狞的疤痕，余光却时刻留意沿途的每一处细节——第三道铸铁门前的煤油灯火焰比别处矮三寸，墙角堆积的蛛网有明显被拨动的痕迹，这些都是三天前他偷偷侦查时做下的标记。
当山口惠子的高跟鞋声在第三道门前停下时，温衡悄悄将右手探入风衣内袋。指尖触到用牛皮纸包裹的万能钥匙，那是他用三个深夜，在天工社实验室反复调试的成果。钥匙表面还带着体温，他轻轻吐了口气，让心跳恢复平稳。
"温先生，核心机密就在这里。"山口惠子转动黄铜门环，鎏金门板缓缓开启，刺目的白光从门缝中倾泻而出。温衡眯起眼睛，余光瞥见门后陈列的青铜仪器，以及中央檀木匣上泛着青光的铜锁。他知道，羊皮纸就在那里。
"我去检查外围布防。"温衡压低帽檐，刻意让声音带上几分漫不经心，"以防沈砚之的同党突袭。"不等山口惠子回应，他己转身沿着长廊往回走，每一步都计算着距离。当脚步声与蒸汽阀门的嘶鸣完全重合时，他猛地闪身躲进阴影处。
温衡屏住呼吸，从袖中摸出一根细长的钢条和一把微型镊子。他将钢条轻轻插入铜锁孔，另一只手用镊子试探着内部的簧片。煤油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神情格外专注。指尖感受着簧片细微的阻力，他小心翼翼地调整钢条角度，汗水顺着额头滑进衣领也浑然不觉。
突然，走廊里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温衡心脏猛地一跳，动作却没有丝毫慌乱。他深吸一口气，更加专注地拨动着锁芯。当第七根簧片发出微弱的"咔嗒"声时，他迅速推开木门，闪身进入密室。
屋内弥漫着陈年木箱的腐朽气息，墙壁上的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中央檀木匣上的铜锁泛着幽幽青光，似乎在守护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温衡摸出怀中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插入檀木匣的锁孔。这把锁比门外的更加复杂，他每拨动一下都要停下来倾听锁芯的反应。
随着探针的轻轻撬动，铜锁内部的簧片依次弹起。温衡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金属摩擦声都让他心脏狂跳。当最后一片簧片归位时，他长舒一口气，缓缓掀开檀木匣。那张绘着朱砂龙纹的羊皮纸正静静躺在丝绒衬布里，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突然，远处传来山口惠子的怒骂声！温衡瞳孔骤缩，闪电般将羊皮纸塞进怀里，同时摸出烟雾弹。在烟雾弥漫的瞬间，他己闪身出了密室，反手将门锁重新扣上。黑暗中，他贴着墙壁快速移动，耳中传来山口惠子愤怒的尖叫："给我追！一定要把他和羊皮纸都带回来！"
温衡咬紧牙关，朝着要塞出口狂奔。怀中的羊皮纸硌得胸口生疼，他却露出了释然的微笑。此刻，他只希望沈砚之能平安，更希望这张凝聚着无数人牺牲的羊皮纸，能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