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江城的雨雾，在警局局长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凝成水珠。张局长将搪瓷缸重重搁在桌面，茶叶在水中打着旋，与他眼底的愁绪一般翻滚：“沈砚之，调令的事……上面己经敲定了。”
沈砚之握着半截烧焦的齿轮，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窗外传来警员们操练的口号声，却掩不住室内凝滞的气氛。“张局，江城的案子刚有眉目。”他喉结动了动，“陈炳坤背后的势力，还有那个青铜箱的秘密，现在走，前功尽弃。”
“你以为我不想留你？”张局长摘下老花镜擦拭，镜框上的铜绿蹭在指腹，“南京那边点名要你去刑侦总署，说是‘破格提拔’。可我这双老眼看得明白，这分明是要把你调离风口浪尖！”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桌上的卷宗簌簌作响。
沈砚之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张宇连夜整理的材料。泛黄的纸上，陈炳坤与九龙会的资金往来记录触目惊心：“张局，我想请您帮个忙。让张宇再给徐天远递份密报，就说……”他压低声音，“就说我在汇丰银行劫案中收受江龙帮贿赂，阻挠调查。”
“胡闹！”张局长猛地拍桌，茶水溅出缸沿，“你这是自毁前程！”
“这不是真的受贿，只是权宜之计。”沈砚之将齿轮轻轻放在材料上，齿轮与桌面碰撞发出清响，“徐天远为人多疑，我主动爆出污点，他反而会觉得这是内部狗咬狗。等他把我扣下调查，您就能争取时间，把真正的证据送到南京。调查清楚后，我最多停职一段时间，但至少能留在江城继续查案。”
张局长盯着眼前这个年轻探长，想起三年前他单枪匹马捣毁地下赌场的模样。那时的沈砚之也是这般固执，眼里燃着不肯熄灭的火。“你小子……”他叹了口气，抓起电话拨通内线，“张宇，立刻来我办公室。”
三小时后，徐天远捏着密报踏进审讯室。钨丝灯在他头顶滋滋作响，将沈砚之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上。“沈探长，这举报信上的手印，真是你按的？”他晃了晃信纸，油墨未干的“受贿”二字刺目非常。
沈砚之靠在铁椅上，手腕的铐链泛着冷光：“徐特派员不妨去查，我在江龙帮的户头里，应该有笔五万大洋的进账。”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过我得提醒您，这账本可藏在陈炳坤情妇的胭脂盒里——现在那位美人，应该正陪着陈副局长在南京吃牢饭吧？”
徐天远眯起眼睛，指尖无意识着怀表链。他突然想起沈砚之办公室抽屉里，那张与苏清璃的合影被刻意倒扣着。一个不惜用污名留在江城的探长，究竟是为了真相，还是为了某个人？
审讯室外，张宇攥着最新截获的密电，看着上面“齿轮装置现身栖梧阁”的字样，心跳陡然加快。而此刻的栖梧阁内，周文婷正将最后一罐荧光颜料倒入青铜齿轮模型，卡其色风衣下摆扫过满地图纸，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幽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