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散后，程默发现自己跪在一块半透明的晶体平台上。平台悬浮在虚无中，下方是正在结晶化的石门，那些古老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蓝色的物质覆盖。他的手掌仍紧握着那把胎记化作的钥匙，晶体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平台上，立刻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柱子！"程默猛地转头，看到赵铁柱的身体被数十根发光丝线缠绕，悬吊在平台边缘。珊瑚化的部分己经蔓延到他的面部，右眼完全被晶簇覆盖，只有左眼还保留着一丝清明。
"她...把自己..."赵铁柱的声带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每说一个字就有晶屑从嘴角掉落，"...改造成...钥匙！"
程默的视线越过赵铁柱，看到了令血液凝固的景象——戴雨的机械躯壳己经完全崩解，露出内部精密的仿生结构。但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的脊柱：七节发光的椎骨依次亮起，每块骨节上都刻着与石门相同的符文。她的头颅低垂，机械与血肉交织的脖颈处，一个锁孔形状的凹陷正泛着幽蓝的光。
"你终于明白了。"戴雨的声音不再通过机械合成，而是首接从空气中振动传来，"三百个轮回...需要的不是船..."
程默踉跄着站起来，钥匙在他掌心发烫。平台突然倾斜，他看见下方石门的结晶化己经完成三分之二，那些冰蓝色的物质正沿着纹路向上蔓延，像某种活物在搜寻猎物。
"你骗我！"程默的怒吼在虚无中回荡，"我说要阻止你——"
"没错。"戴雨抬起头，程默第一次看清她完整的面容——右半边是精密机械，左半边却是与程默有七分相似的女性面孔，"用那把钥匙...插入我的脊柱。"
赵铁柱突然剧烈挣扎，缠绕他的光丝绷紧到极限。"别...信..."他的左眼充血，晶化的皮肤开始龟裂，"她在...等...这个！"
平台剧烈震动，程默看到石门的结晶速度突然加快。更可怕的是，那些冰蓝色物质开始形成无数细小的触须，向着平台攀援而来。每根触须顶端都浮现出人脸——全是程默的模样，只是年龄、神态各异。
"他们是谁？"程默的声音发抖。
"前三百个你。"戴雨的机械右眼投射出全息影像，显示出一个巨大的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数百具胚胎，"每次轮回...我都会保留最优质的基因样本..."
影像突然切换，显示戴雨在机械手术台上，将某种发光的物质注入自己的脊椎。"当第七个石门碎片就位...需要活体钥匙来激活..."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钥匙几乎要灼穿他的手掌。赵铁柱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吼叫，珊瑚化的右臂爆裂开来，无数晶刺射向戴雨。但在触及她之前，那些晶刺就被石门伸出的触须捕获，瞬间同化为冰蓝色物质。
"时间不多了。"戴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甚至带着某种母性的疲惫，"要么让我成为钥匙...要么看着石门吞噬所有..."
程默的视线在戴雨和赵铁柱之间来回移动。就在他犹豫的瞬间，赵铁柱的胸膛突然裂开——一颗半晶化的心脏在荧光中跳动，表面赫然刻着与钥匙完全吻合的凹槽。
"操...她..."赵铁柱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想用你...重启轮回！"
平台开始崩塌。程默在坠落中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下方根本不是石门，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机械子宫，那些"结晶化"的物质其实是无数纳米级的机械单元，正在重组整个结构。戴雨的躯体悬浮在中央，脊柱上的七节发光椎骨正与程默手中的钥匙产生共振。
"选择吧，我的孩子。"戴雨的声音分裂成数百个和声，"成为新世界的神...还是旧人类的殉道者？"
程默在虚空中翻转身体，钥匙对准了戴雨脊柱上的锁孔。但在最后一刻，他突然调转方向，将钥匙狠狠刺向自己胸口——
"我选第三条路。"
钥匙与胎记碰撞的瞬间，整个空间被刺目的蓝光淹没。程默最后看到的，是戴雨脸上闪过的、近乎欣慰的笑容，以及赵铁柱那颗刻着钥匙凹槽的心脏，正发出与石门同频的脉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