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如潮水般退去时，程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边界。脚下是透明的晶体平台，裂纹如蛛网般向西周蔓延。暴雨不知何时降临，豆大的雨滴却悬浮在半空，形成无数面扭曲的水镜，每一面都倒映着不同的结局。
左侧的水幕中，戴雨——那个有着母亲面容的克隆体——正跪在石门前。她的机械外壳己经完全剥落，露出布满蓝色纹路的仿生肌肤。右半边脸正在融化，像蜡烛般滴落着荧光液体，却带着解脱般的微笑。
"程默..."她的声音从水幕中传来，温柔得令人心碎，"你终于...长大了..."
右侧的水幕里，赵铁柱被珊瑚结晶完全包裹，只剩下一张扭曲的面孔嵌在晶簇表面。他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那颗半晶化的心脏仍在顽强跳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包裹他的结晶出现裂痕。
"时间不多了。"整个空间回荡着石门机械化的声音，"选择一方注入钥匙能量，另一方将被永久固化。"
程默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把由胎记化成的钥匙己经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只露出顶端发光的符文。左手掌心则躺着另外半截钥匙——是从赵铁柱心脏位置硬生生扯出来的，还连着几根荧光脉动的神经。
"这根本不是选择。"程默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另一个实验，对吗？"
暴雨突然静止。悬浮的水滴同时映出戴雨年轻时的影像：白大褂染血，抱着婴儿站在石门前，机械右臂正在组装某种装置。
"所有生命都是实验。"石门的声音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带上了戴雨的音色，"但我偷偷改写了参数...加入了变量..."
左侧水幕中的克隆戴雨突然剧烈抽搐，仿生皮肤下浮现出电路板般的纹路。她挣扎着抬起正在液化的右手，指向程默的胸口："你的胎记...不是控制装置...是..."
右侧水幕传来晶体碎裂的脆响。赵铁柱的面孔从结晶中挣脱出来，嘶吼声终于突破屏障："她把自己编进了石门系统！选她就会重启轮回！"
程默突然明白了。他低头看向胸口的胎记——那些纹路根本不是控制克隆体的指令，而是戴雨偷偷植入的、用来覆盖石门核心协议的病毒代码。
"最后一次测试。"石门的声音完全变成了戴雨年轻时的音色，"用你的人性...感染系统..."
暴雨突然倒流。悬浮的水滴全部飞向程默，在他周围形成旋涡。每一滴水都映着不同的记忆片段：戴雨偷偷替换实验数据、戴雨在监控死角拥抱生病的克隆儿童、戴雨将真正的"深海之息"晶体藏进程默的婴儿床...
程默踉跄着走向石门的实体——那扇镶嵌在虚空中的巨门己经结晶化了90%，只剩锁孔周围还在顽强抵抗。他举起右手，钥匙的符文开始与锁孔共振。
"等等！"赵铁柱的吼声从水幕中传来，"你他妈想清楚！"
程默的动作顿住了。他转头看向右侧水幕——赵铁柱己经完全挣脱结晶，但下半身己经变成半透明的荧光珊瑚。更可怕的是，他的心脏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钥匙形状的空洞。
"柱子..."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赵铁柱咧嘴一笑，露出正在晶化的牙齿，"老子早就是死人了。"
左侧水幕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克隆戴雨的身体己经融化到胸口，但她挣扎着爬向水幕边缘："不...选我...系统会..."
程默突然笑了。那是个疲惫到极点，却又异常清醒的笑容。
"我知道该怎么选了。"
他同时将两截钥匙刺向自己的胸口——右手的胎记钥匙刺入心脏，左手的珊瑚钥匙插入胎记。剧痛让他的视野瞬间雪白，但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
"我选择...感染整个系统..."
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分崩离析。程默最后感知到的，是暴雨重新落下的声音，以及两个遥远的呼喊——一个温柔如母亲的呢喃，一个粗粝如老友的咒骂——同时在他耳边响起：
"做得好...我的孩子..."
"操...你他妈...终于聪明了一次..."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