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蒸汽从洞窟顶端的玄武岩裂隙中渗出，在十二米高的穹顶凝结成了珍珠色的雾霭。神琦悠真浸在泛着翡翠光泽的温泉中，望着九条玲子在墙前投下的摇曳剪影。九条将浴袍裹得严严实实，赤足踩在步道上，蒸腾的雾气也遮不住她耳尖的绯色。暗红的照明灯将水面染成了熔岩般的质感，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在池面炸裂成了细碎的金屑。
"你别得寸进尺啊，晦气明明都在你身上。"九条指尖捏着浴袍系带，青金石的袖扣在雾霭中若隐若现——那是她最后的武装。神琦抬起被水汽蒸得发红的臂膀，肱二头肌处新愈的疤痕随着动作泛起涟漪："检查厅的麦当娜居然相信这种民间迷信？"他刻意搅动着水面，波纹推着漂浮的桧木托盘撞向池岸，惊起了栖息在洞窟深处的夜光蝶。
当九条终于决定走进温泉时，神琦注意到她腰间别着的防水密封袋——里面是折叠整齐的搜查令副本。检察官修长的双腿划过水面的刹那，池底沉淀的火山灰突然翻涌，将两人足踝染成青铜器般的青黑色。
岩壁渗出的气泡在九条锁骨处聚成珠链，她背靠的天然石台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穴都蓄着能映出人影的泉水。神琦将湿发捋向脑后时，后颈的旧伤疤显露出来——去年押送连环杀人犯时留下的刀痕，此刻正与九条肩胛处的旧伤形成镜像。
"听说这里的温泉水透明度可是全国第三哦。"神琦的尾音被突然喷发的间歇泉吞没，九条慌忙按住险些被水浪冲散的浴巾，却没发现对方己借着雾气的掩护逼近至呼吸可闻的距离。当他的手掌贴上她的肩头时，九条顿时感觉后颈汗毛倒竖，倒不是源于羞耻，而是检察官本能嗅到的危险气息。
"之前连环杀人案留下的纪念？"神琦的拇指抚过她肩胛凸起的疤痕，警视厅练就的触觉精准分辨着组织的增生形态，"媒体说您是为保护证人中弹，弹道模拟显示..."他突然收声，九条的膝盖正抵在他的腹部——那是美术馆盔甲案留下的瘀青。
暮色透过洞窟顶部的天窗渗入，将水面染成了威士忌的琥珀色。九条擒住了神琦探向她腰间的手，大学里培养出的敏锐触觉瞬间解析出了他掌心的肌理变化："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完全能告你性骚扰。"
"当然知道。"神琦反手扣住她手腕按在蜂窝状的岩壁上，泉水顺着他的肌肉沟壑滴落，"但更知道您此刻瞳孔扩张度超过25%，颈动脉搏动速率128——这些在生理上都算自愿的信号。"他低头时，的额发扫过九条的鼻尖，硫磺味与检察官发丝间的雪松香精形成了惊人的和谐。
洞窟外传来了工作人员更换灯笼的脚步声，惊得九条猛然挣脱。她踉跄着后退时踢翻了盛着清酒的漆器，液体在池面流淌的刹那，神琦揽住了她的腰。两人交叠的倒影在黑曜石洞顶上晃动，宛如两柄正在相互试探锋芒的古刀。
更衣室的镜面上蒙着厚重的水雾，九条正用手机分析着温泉池底的火山灰样本数据。神琦将震动不休的手机举到她面前，屏幕上的冷光映着他锁骨处未擦干的水痕："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月影岛的邀请函。"
匿名短信界面泛着青白光芒，"麻生圭二"的署名下方，隐藏着加密的乐谱片段。九条将湿发别至耳后，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屏幕形成放大镜效果："是《月光》第三乐章的变调部分。"
神琦从更衣柜里取出便携式光谱仪，紫外线扫过短信末尾的像素点："经纬度定位在月影岛的公民馆，那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轻笑着，指尖掠过九条后颈未擦干的水迹，"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奏响安魂曲。"
返回东京的末班车上，九条望着窗外掠过的夜樱，将微凉的额头抵在神琦肩头。公车穿过隧道时，黑暗将两人呼吸声放大成了轰鸣，她嗅到了他衣领间残留的硫磺气息混着微量的硝烟反应——那是刚刚在天下第一夜祭案的现场沾染的痕迹。
"温泉池底的火山灰含有稀有金属铱。"神琦晃动着从旅馆顺走的昭和年代旅游手册，泛黄书页间夹着月影岛剪报，"这种元素常见于陨石，但公民馆地窖的土壤样本..."他突然顿住，九条的指尖正划过他外套上的口袋——那里凸起的不是手枪，而是火柴盒。
广播里报出"公交即将到站"时，神琦将九条耳畔的碎发别至耳后："其实在更衣室，我看见了——检察官小姐藏在内衣夹层的防身武器。"
"彼此彼此，"九条指尖勾出他袖口的纤维碎屑，"温泉更衣室里手机上的邀请函，现在应该己经送到警视厅了吧？"
当九条调出月影岛的平面图时，平板上突然弹出加密邮件。泛黄的扫描件显示，这是麻生圭二演奏的钢琴曲，上面还刻着与温泉洞窟岩画相似的楔形符号。
"月圆之夜吗..."九条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的到神琦掌心的枪茧。车窗外飘来了零星的夜樱，落在平板屏幕上恰巧遮住了乐谱的休止符。神琦收紧五指将她的手掌包在其中，硫磺的气息与雪松香精再次纠缠："看来我们需要带些特别的伴手礼——比如能击穿迷雾的穿甲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