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日光灯在慕晚晴眼前爆出细碎的雪花。她最后记得的是解剖台上那具溺水者的尸体突然睁眼,浑浊的眼球里浮起密密麻麻的青铜小蛇。法医老赵的惊呼声还没落地,她便一头栽进黑暗,后脑勺撞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再度醒来时,法医老赵正用氨水棉球在她鼻下晃动。"低血糖犯了?"他皱眉,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婴儿的断指——那是今早送来的无名碎尸案证物。慕晚晴刚要开口,余光瞥见停尸间的金属柜在震动,柜门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老赵转身整理器械时,慕晚晴看见了那个趴在他背上的小鬼。青紫的婴儿脐带绕着老赵的脖颈,湿漉漉的头发贴在法医后颈,正用乳牙啃咬他的耳垂。小鬼突然转头,黑洞洞的眼窝里爬出蛆虫,腐烂的嘴唇翕动,发出尖细的童声:"妈妈......"
慕晚晴的手瞬间扣住腰间配枪。老赵疑惑地回头:"慕队?你脸色比尸体还难看。"她喉咙发紧,眼睁睁看着小鬼从老赵肩头滑落,腐烂的小手抓住她的裤脚。那触感像泡发的海绵,寒意顺着皮肤首窜脊椎。
暴雨抽打着警局玻璃,慕晚晴撞开旋转门冲进雨幕。雨水混着睫毛膏糊住视线,却洗不掉那些刺入视网膜的画面——街角戴高礼帽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头颅喝酒,断颈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黑色甲虫;路灯下悬着的女尸穿着六十年代的碎花裙,脚尖晃出诡异的节奏,嘴里哼着跑调的童谣;下水道井盖缓缓抬起,苍白的手臂伸出水面,指甲缝里嵌着半片腐烂的指甲。
她跌坐在积水里,雨水灌进领口。配枪在掌心发烫,保险栓被汗水浸得黏腻。那些"东西"正从各个角落逼近,潮湿的腐臭味在空气中凝结成实质。
张清玄的电话在第五次重拨时终于接通。背景音里传来铜钱落地的脆响,他嚼着槟榔含糊道:"阴阳眼开了?恭喜啊,以后中元节不用买祭品了。"
"少废话!"慕晚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些东西为什么突然缠上我?"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咔哒声。"你命格属极阴,又刚破了蚩尤血池的禁制,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再正常不过。"张清玄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妈昨晚托梦给你了吧?"
慕晚晴的呼吸在胸腔冻结。三天前她确实梦到了母亲,那个在她十二岁时失踪的女人。
梦境里的母亲站在泛着油光的血泊中,身上是失踪当天的藏青色旗袍。她的嘴唇被粗黑的缝线缝死,却仍在用眼球传达信息——无数画面如铁钉般楔入慕晚晴的大脑:青铜祭坛、血色月亮、自己被蒙着眼抬上花轿。
"七月十五,子时......"母亲的声带在缝线后震动,"他们会用你的眼睛打开......"话音未落,无数青铜小蛇从她七窍钻出,裹着血肉缠上慕晚晴的西肢。
"那不是普通的托梦。"张清玄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你母亲的灵魂被囚禁在阴间,窃天组织用她当信使,故意让你看到这段预言。"
慕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眼睛能穿透阴阳。"张清玄冷笑,"蚩尤血池、跨省冥婚,这些不过是开胃菜。他们真正想要的,是用你的阴阳眼打开酆都鬼门,让千万阴魂重返阳世。"
慕晚晴踉跄着冲进便利店,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扯开刘海。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她瞳孔深处的青铜蛇影正缓缓游动,鳞片上还沾着母亲梦中的血渍。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老赵发来的短信:"慕队,停尸间的无名婴儿断指......DNA检测结果出来了,和你有99.7%的血缘关系。"
镜子里,她的倒影突然露出微笑,被雨水打湿的发丝间,隐约露出半截青铜蛇形发簪——那是母亲失踪当天戴的最后一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