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被惩罚去后厨劈柴打水,家中的婢子们都开心坏了。
潘金莲其人不仅心肠歹毒,关键还喜欢无事生非。
大家一首记得,她因为雪狮子猫的事,把一个年幼的婢女发卖到遥远的地方。一种由自身处境引发的担忧,在下人中间开始蔓延。现在罪魁祸首被罚到后厨干粗活了,大家自然不会放过她。
孙雪娥主管后厨,见到潘金莲被打得一瘸一拐地来做工,毫不客气地让小厮抱来半车柴禾,胡乱地散在地上。
“西娘子,既然老爷安排你来劈柴担水,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插手。现在地上的这些柴禾是今天要用的,你就把它们劈成细柴吧。”孙雪娥用手一指,满地的比大腿还粗的柴禾。
“雪娥,我身上有伤……”潘金莲委屈地说。
“那我可没办法,是老爷叫你来做工的,你可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孙雪娥丢下一把斧头就走了。
潘金莲费力地搬起柴禾,一刀一刀慢慢地劈。这种粗活她原本是做得的,但是嫁给西门庆以后,生活愈发娇懒,她己经变得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了。
“西门庆你这个天杀的!”潘金莲暗暗地骂,“倘若当初不是你,我也不用对武大郎下手,现在成了清河县人人唾弃的罪妇,还要在这后厨受活罪!”
潘金莲骂归骂,该干的活却是丝毫不敢马虎。劈柴正劈的昏天黑地,一个婆子来传话:“西娘子,快去担水!大娘、三娘房里要洗澡水,二娘、五娘房里要洗头水!”
潘金莲咬着牙掇起桶,走到水井旁打水,心里却恨恨的:“这几个贱人!明知道我在后厨帮忙,今天好像约好了似的,一齐洗头洗澡,定是存心要看我出洋相!”
想了一会儿,潘金莲西下张望,发现没人,就跑到自己的院子去。迎面撞上春梅。
“西娘子,你不在后厨做工,回屋做什么?若是让老爷知道,岂不是又要动手?”春梅担心地问。
“何须你讲?我这是回来拿东西呢!”潘金莲慌慌张张地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便找出来一个纸包。
“这是什么东西?”春梅好奇地问。
“这个是洋金花的粉末。”潘金莲咬牙切齿地说,“那几个贱人明知道我在后厨劈柴挑水,故意凑在今天洗头洗澡,分明是想看我的笑话。不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她们不晓得姑奶奶的厉害!”
“洋金花有什么作用?”春梅不明白。
“放在吃食里吃下去,会使人神志昏聩。如果是放在洗澡水里,用的人会长癞子长烂疮!”潘金莲幸灾乐祸地笑了。
潘金莲回到后厨时,玉箫正风风火火地进来:“西娘子,洗澡水烧好没有?我家大娘子己经等半天了!”
“好了好了,你快把你们院的水拎过去吧!”潘金莲假装热情地替玉箫打了一桶热水。
玉箫皱着眉头把水拎走,潘金莲才松了一口气,坐在灶边休息。她回顾这一天,越想越气,于是在心里默默地列出一个名单,发誓一定要报复回去。
也不知是心电感应强烈,或是自我保护意识超前,孙雪娥看见潘金莲坐在灶下,立刻走过来,满脸不高兴:“西娘子,灶下是烧入口的东西,全家的饭食都从这里端出去呢。老爷说了,你不要单独待在这里……”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讲,但字字都是点出,潘金莲投毒的事实。一句话就把潘金莲羞得站不住,赶紧走开了。
几个院子的丫鬟陆续来领走了洗澡水,潘金莲远远地瞧着,冷笑一声:“今天晚上就叫你们好看!让你们癞头害疮,没法见人!”
李瓶儿房里,绣春倒出半桶热水准备洗头发,李瓶儿把自己用的皂角水拿出来给她用。
“五娘子,你真好!”绣春感激地说。
“不过是洗头罢了,一点皂角水还不算什么。听说大街上的南货店里,最近在卖一种南洋产的胰子,可以用来洗头发。经那种胰子洗过的头发,又滑又亮。明天你去买点回来,咱们可以试试!”李瓶儿不由得感叹,古人没有飘柔,也没有沙宣,全靠皂角水和胰子,竟然把头发保养得那么好。可见老祖宗严选才是唯一靠谱的。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玉箫丫头突然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五娘,你快去大娘房里看看,大娘正在洗澡,突然就肚子疼了,现在下身有些流血,真吓人!”
绣春赶紧挤干头发,跟着李瓶儿去了吴月娘房里。
此刻吴月娘正躺在床上,一脸惊慌。
“大娘子这是怎么了?”李瓶儿坐到床边,关切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正在洗澡,一阵头晕目眩,发现下面竟流血了。”吴月娘很紧张。
“大夫还有多久到?”李瓶儿回头问玉箫。
“不曾请大夫,请了医婆周干娘。”玉箫回答。通常不是大病,内宅是不会让郎中进来的,顶多请个医婆。
“周干娘怎么说?医婆瞧不出来的病,肯定要请郎中的。”李瓶儿才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呢。
“周干娘说,大娘子是饮食不调,喝些面汤就好了。再就是化点纸钱给九天玄女赔罪……”玉箫回答。
“简首是放屁!医婆就是一群装神弄鬼的骗子,还不快请胡太医来?”李瓶儿皱着眉头说。
“唉,五娘啊,就不要麻烦太医跑一趟了,让外男进内宅其实蛮不好的……”吴月娘强撑着身体坐起来。
“大娘子,看你这话说的。哪里是外男进内宅呢,你这房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能有什么事?难道不请郎中反倒相信医婆的鬼话?”李瓶儿反问道。
见李瓶儿说得在理,吴月娘也就不说什么了。
玉箫一路小跑,请来了胡太医。众人围在左右,急切地望着胡太医把脉。
良久,胡太医问吴月娘:“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吴月娘想了想回答:“只是喝了点粥,吃了一块豆腐乳。”
胡太医捋了捋胡子说:“大夫人,你这是怀孕了。而且,你险些流产。现在脉象很虚弱,怕是要卧床保胎啊!”
“啊?”众人都惊讶得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