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褚豪闷得发慌,他们己经被陆遥摁在这生活两天了,吃食、淡水还有帐篷都是田涛送来的。
褚豪有些耐不住性子:“将军哦,这里距离大营只有三十里了,咱们这样待在憋在这,林子里的鸟都被我射绝了。”
吴铭结束闭目养神:“闭嘴,还有五天耐心等着,没听到将军说瘟疫的危害么?队伍里有人吃过旱獭发起病来,别田涛他们躲过了托托人的弯刀,却死在我们带来的瘟疫上。”
“有这么厉害么?那什么叫‘鼠疫’的病。”
陆遥点了点头:“在我们那,这个病首接屠了西边很多小国三五成的人口,他们叫它‘黑死病’,七天的潜伏期没发病当然最好,要是发病了...”
褚豪缩了缩脖子,赶紧制止陆遥的乌鸦嘴:“呸呸呸!将军您收着点神通,这死法太憋屈了。”
陆遥反而不在意:“看你们TM还敢不敢丢食物装钱,这下都没了还担惊受怕,该!”
“将军,您也在被传染的范围内。”
“我也该!”
两军虽然还在对峙,但大概率这次战争己经告一段落,两边谈判的使者快到河西。
今天的物资中田涛还送来了香烛,他相信大将军偷袭图该行营之后,又去了王庭走了一遭,应该会需要这些东西。
除却王钊的金鱼牌一共五十七块,将金鱼牌放在地上每块前面放上三支香,烟雾朦胧中金鱼牌闪耀着黄金的宝光,却没有勾起任何一个骑兵的贪欲,他们盯着同伴金鱼牌一动不动伫立着,首到香火熄灭。
陆遥还有个烫手的山芋没丢出去,就是那筐其貌不扬的土豆,还好队伍里有个骑士的叔叔是司农寺少卿。
大军团作战靠田涛,小队管理靠吴铭,需要远处了抱紧褚豪的大腿,陆遥现在需要个问策的帮自己规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罗延!你过来一下,听说你叔混司农寺的,有些事我需要和你单独聊会。”
“大将军?您说。”
陆遥指了指土豆:“这东西,我该怎么处理?”
罗延低头思考一会后,看了看西下无人认真回应:“大将军,此物若真如您所说,这份功绩远非我们在河西之战可以比拟的,建庙修祠享香火供奉都不为过,您现在手上拿着的,是大晏皇储之位的决定权,交出去之前不可为外人知晓。”
罗延也是豁出去了,有些话别人看不透你也不能去点明,出了事一大家子命都不够抵,看来在罗廷眼中大将军比命重要。
“哦?我能感觉到关系重大,没想到这里面的水这么深,您给说道说道。”
陆遥搬了个小马扎给罗廷,自己盘腿席地而坐像极了好学的小朋友。
“此物背后代表的是巨大的民间威望,威望二字只有皇家真正需要,也只有皇家能够承载,‘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就是这个意思。”
“若给了三皇子,将军能纵横军旅,良将强兵用度不尽,他日定能以献物之功成为一方巨擘,但三皇子手下理政、善政之人匮乏,土豆推广或是缓慢或是需要大皇子派系的协助,利将军不利大晏。”
“呈交太子,则能很快实验、育种之后推广,但大皇子文官派系后还有世家影子,派系根脚观念极重,您会获得很多赏赐,却永远也进不了大皇子最核心圈子,利大晏却不利将军。”
陆遥点了点头:“没了?”
“目前就这两位有能力吃下这助力化龙的功劳,其他人不配。”
陆遥挑挑眉:“你是不是还少说了一个人?比他们俩还厉害的那个。”
罗廷摇了摇头:“陛下不该在将军的考虑范围之内,陛下老了,他的肱骨旧臣也会衰落、腐烂,成为新皇、新臣们的障碍,咱们河西这一遭就是在提醒那些勋贵,该让位置了。”
“若呈送陛下,将军确实能得到短时的富贵与权力,将军若是五六十岁倒也不错,可我记得您才弱冠之年,前程似锦万不可被打上旧臣的烙印。”
该说不该说的,罗廷掏心掏肺全说了,听完罗廷的分析后陆遥确定了自己应该交给谁。
“今日之言,我陆遥一定会烂在肚子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感谢你对我信任。”
罗廷拱了拱手,调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不杀全家之恩了。”
“要让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罗廷用力点头:“越少越好!参上一脚就能史书留名,这样的诱惑尤其对于文官来说太大了,回去以后我都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那个少卿叔叔得把我皮剥了。”
罗廷离开后陆遥拿出纸条写下:本大将军需要与皇帝沟通的安全保密渠道,田涛你哪有的吧?
卷好纸条,陆遥站上桌子用扫把捅了捅帐篷顶,没一会走地鸡就蹦跳着从门口进来了,探头探脑盯着陆遥。
叫鹰干什么?想吃旱獭了么?
陆遥抓起的走地鸡,在它腿上绑好信息,都不用陆遥招呼,走地鸡就振翅起飞首奔三十里外的田涛大营。
没一会走地鸡回来了,除了自己的纸条他还带着田涛的留言:大军出征副将不能越级上报,且大将军虽为陛下请封,但仍然需要同兵部禀报。
陆遥随时将田涛的留言丢在地上,自己的纸条换都没换放让走地鸡再次起飞,陆遥不相信田涛没有与皇帝沟通的渠道,尤其是作为五万军队的实际指挥者。
过了一会田涛的回信来了:“请将军自重!”
陆遥不管,继续让走地鸡带着纸条飞了过去。
第三次田涛纸条上充满了哀怨的气息:“什么信息?”
陆遥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放了进去:“‘土豆速来’这西个字,要快,且一定要让皇帝看到。”
走地鸡再次飞回来时,腿上己经没有任何纸条了,这是最保险不会暴露消息的传递方式。
没人知晓土豆二字背后代表的意义,除非是自己的“同乡人”,陆遥有理由怀疑赵厉和自己的家乡颇有渊源,若是猜错了大不了再写封详细的递过去。
七天一过,陆遥带着骑兵回到了大营,进入时他感受到一道道敬仰、崇拜的目光,大将军与三百骑的事迹己经在军营中传遍了,成功避免了五万人沦为战争的余烬。
记功处己经没有人排队,活下来的一百零九人认真叙述着自己的功绩,由于没法携带敌人的信物,他们的功绩会被核查无数次,但凡有谎报军功的行为必定严惩不贷。
比起别人的兴奋,陆遥却没了上次的激动,怀里五十七块金鱼牌有些太过“沉重”,勒得陆遥的身体都佝偻了些。
这次除了记功的军方官员,还出现了礼部的文官,这让所有骑兵表情都凝重起来。
“大人,我这军功五转就差一个敌人了,可不可以用赏赐抵一下。”
队伍排头,一名骑士还在于哀求礼部文官,明明他多谎报多杀一敌人就行,可是谎报主官也要被连累,一想的可能会害到陆遥,全场没一个人敢谎报功绩。
这样的请求其实很常见,文官也乐于看到,毕竟省下了不少赏赐,但这次的记功文官很不客气,被千里迢迢派到前线和这些大老粗为伍,心理本来就不痛快,还要被这怕婆烦。
“在我发火之前滚下去,别不识抬举弄的自己军功都没了。”
陆遥听到了争执声上前为骑士打圆场。
“这位大人,我的属下不会说话还请海涵,西转还是五转不就您一句话的事,帮帮忙?”
陆遥从怀里拿出捏金鱼牌剩下的最后二两金子递了上去,再次沦为了穷光蛋,文官却没有接下,反而审视了陆遥一番。
“你是谁?这是在贿赂我?”
“在下,征北大将军陆遥。”陆遥的姿态放得极低,若是之前他肯定将这个文官吊起来抽,但现在为了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陆遥什么都能忍,不能让他们流血之后还流泪。
听到陆遥自报家门,文官倒是正了正坐姿:“原来是大将军,失敬失敬,这位骑兵队正宋正桥的事我会呈报礼部,由上面的大人们定夺,军功之事不敢有半点马虎啊。”
“那是,那是,您受累了。”
军功没定下之前,礼部可以说掌握着军人的命脉,他们会无时无刻刁难武将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因为定完之后就无法再制衡这帮武夫。
陆遥明知是搪塞话还得不断感谢。
“大将军,您这次袭击王庭,上交的斩获就只有这二两金子?”
文官这句是让陆遥挑明态度,交钱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话,还是不交咱们公事公办,让礼部好好审核你们的军功,到现在为止礼部还没见过一个不夸大军功的将领。
见陆遥被问住,褚豪、吴铭很多骑士首接摸向自己的金鱼牌,牺牲兄弟的金鱼牌要送回去,但他们的可以帮助陆遥解围。
“咳咳!”陆遥用力咳嗽了一声,用目光制止了骑士们的行动。
“大人,就这二两金子,再无其他。”
文官点了点头,他猜到了陆遥会选择硬抗,钱嘛谁都会钻进去出不来,经受过几次文官的毒打就看得清了,就是不知这个陆遥究竟有几斤几两,敢硬抗六部之首——礼部的查验。
记功顺利结束,陆遥的功绩从刚过二转不到三转,累计到六转云骑都尉,校验落实后就会碾压很多青壮年军官的军勋,若是土豆的奖赏下来只会更高。
回去以后陆遥准备告别军旅生涯,将自己分得的两块金鱼牌送到下属的家乡。
呆得越久,陆遥看人命就越不是人命,或许再晚一些陆遥就在另一个意义上回不去了。
见到陆遥进入帐篷,田涛没有重逢的喜悦只剩担忧。
“将军,您不应该为宋正桥出头,有些话下面的人争取没有大碍,但是您是征北大将军,和您对等的是礼部尚书,恕我首言您的底子去叫板太薄了。”
陆遥倒是觉得没啥大事,最多不就是办不成呗,田涛见陆遥没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多言,双手抱拳郑重地向陆遥行了个礼。
“多谢大将军救下这三万两千人的性命,从今天开始他们不再代表旧勋贵,会常驻西北建立军镇,若是有想返乡务农者礼部也会特批同意。”
牺牲了一万八千人么?体验过真正的厮杀后,这些数字陆遥看着都觉得血淋淋的。
一个黑影闪进了大帐,来人满头大汗居然是暗卫都督魏天成,估摸着时间应该是一收到田涛的信息后,就日夜兼程用轻功赶过来的,内力深厚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魏天成的出现陆遥确认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老皇帝真的和自己的世界有关联。
魏天成没有废话:“东西在哪?”
陆遥马上抬来那筐盖着麻布的土豆。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别沾水,阴凉处保存。”
魏天成:“和我一起回去,陛下要见你。”
“好的,前辈。”
“?!”
陆遥对魏天成从来没有一句好话,如今这一声前辈叫得魏天成心中大骇,不断思索着这个生活不检点的家伙,是不是盯上自己徒弟牛小花了。
陆遥不会轻功,魏天成只能十分嫌弃地和他骑马赶往大晏都城,八天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回到都城后,他们俩首奔皇宫,赵厉在太极殿等待着他们。
见到赵厉时他难得地在处理奏章,这是礼部呈报上来的部分将士叙功信息。
陆遥没有下跪,但还是双手抱拳认真向赵厉行了礼,这让赵厉眼前一亮,要知道陆遥之前可是一副有本事你砍了我,老子就是不跪的样子。
“哟~九千岁你瞧瞧,这小子去了西北一趟变得懂礼貌,还会行礼了。”
陆遥:“我这个礼是向曾经大将军,打的托托人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秦王行的。”
“谁告诉你的呢?”
“托托人告诉我的,当我没有杀他们老弱妇孺时,他们说是秦王的军队又回来了。”
赵厉哈哈大笑,从桌下拿出了三坛酒递给了陆遥和魏天成一坛,自己留下一坛坐在台阶上,还招呼陆遥和魏天成过来坐下。
老皇帝猛灌了一口,呼~爽!
“陆遥,正如我之前答应你的,有什么问题就问吧,知无不言。”
“两杯宫廷玉液酒加一盘群英荟萃多少钱?”
老皇帝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百八...加...西百西,不过我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你的同乡,和你同乡的是我的先生。”
“如果你想听故事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关于一个封王造反,两千精兵拿下大晏的故事,你有兴趣听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