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碰到了伤口，她吃痛的转了转手。
一场恶斗加几个小时的疲于奔命，我们俩现在就像是风中残烛，一吹就灭。又像是脆弱的瓷器，哪儿都不能碰，哪儿哪儿都是伤，一碰就吱呀吱呀的乱叫。
我很诚恳的说：“高总，要不咱找个代驾？”
其实叫个救护车也行，我现在非常想躺下一边打滚一边喊痛。
淡定全靠强忍。
我知道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状态开车，是非常不安全的。
“不用。我有熟悉的诊所，离这里不远。我们俩现在最好不要去医院，万一被有心人看见就麻烦了。”
我上了副驾驶。
第一次坐领导的车，心情十分复杂。
“什么是有心人？”
车开出停车场，高紫寒说。
“赵康顺，就是有心人。”
我窒息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傀？”
“谁知道呢？扮形的傀，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你说赵康顺这几天很奇怪，因为他盯上了你的皮囊。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发现。”
这话说的真的非常有道理。
赵康顺不正常已经有好几日了，但除了我，谁也没有察觉。
如果他有家人，家人可能会发现。要是单身一个人，外人谁会在意这么多。
他还是一只初入社会的傀，如果时间再长一些呢？说不定英语四六级都考完了，谁会相信他不是人。
“哎……”
我叹了口气，往后一靠，又像是被电打了一样坐正。
刚才的混战中，接住高紫寒的那一下，我是背后摔在地上，地上有些零星石子，肯定是伤着了。
“忍着点。”高紫寒目视前方，面不改色说：“很快就到。”
说着，她的手机响了。
她瞟了一眼，说：“帮我看一下。”
我真是想不到，这辈子竟然有看领导手机的特权。
高紫寒的手机没有密码，按亮就进了页面，是和竺明艳，还有衡博远的聊天界面。
领导大气，给他们一人发了八八八的红包，让他们这两天辛苦点。
突然得了红包，两人当然非常高兴。就咱们那个晚上可以补觉白天也很闲的工作，连轴转上一个星期，也是吃得消的。
保证好好工作，让领导一定放心。
“你安心休息。”高紫寒说：“对了，你刚才说要回去，是有什么事？”
我划拉着那没份的红包，叹了口气。
“高总，赵康顺的事情我觉得能再拖拖，你看一号厅那边……孔笙明天肯定要给我打电话。怪我贪心不该收他的钱，可现在已经收了，退又退不回去，你是有本事的，指点指点，救救我。”
跟傀这一场斗，我算是看出来了。
高紫寒是有本事的。
但是，本事有限。
不过她有师兄，她会不会也有师父呢？还有没有其他师兄弟呢？
徒弟受了委屈，能不能一个电话摇来祖师爷出山撑腰？
就算没有，总能给我一点建议吧。
高紫寒默默的开着车，沉吟了一会儿。
“你这事情，确实比傀麻烦。”
自古以来，没有实体的，都比有实体的麻烦。
就像是僵尸和鬼魂，完全是两个级别的东西。
前者只要处理妥当，你可以得到一个永动机。后者，你就算躲在僵尸群里，躲不过还是躲不过。
你以为安全了，一回头，它可能一直跟着你。
我连连点头。
“高总救命。”
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后加班都不要加班费。”
高紫寒扑哧笑了出来。
“不至于，我是遵守劳动法的。违反劳动法的口头承诺，是没有法律效应的。”
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小气，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说。
“先检查一下身体。”高紫寒说：“孔笙的事情，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答应就好，我放下心来。
二十分钟的车程，转进了一个小区。
是一家诊所。
早上五点半，诊所没有那么快开门，黑灯瞎火的。
高紫寒停了车，从包里摸出个钥匙来，熟门熟路的打开门，开了灯，又将大门关上。
我有点好奇：“这是你的店吗？”
“不算，但我有投资。”
高紫寒进去后，就去柜台后面翻找东西。
红药水，棉签，纱布，一边翻，一边说：“我们这小诊所，就能看看外伤。没有做CT，核磁共振什么的资质。要是你觉得哪里特别难受就跟我说，咱们还是得去大医院啊。”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诊所一楼，一半是药房，一半是挂水的躺椅。
二楼是检查室和牙科。
三楼是针灸推拿拔火罐。
一看就挺赚钱的。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当上个老板。
我看高紫寒特别熟练的拿东西，一点儿磕绊都没有的，有点好奇。
“高总，你是学医的吗？”
一个学医的高材生，怎么去当了道士呢？还在殡仪馆里开了家旅馆，高紫寒这跨界经营，跨的实在有点远了。
“哦，我不是。”
“那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别说你来干过兼职。”
朋友开的店，毕竟不是自已开的店啊。
“那倒是不至于，就是没事儿干的时候，常来跟她聊天。”高紫寒拍了拍前面的椅子：“来坐下，衣服撩起来，我看看哪儿有伤。”
哪儿哪儿都有伤。
万幸没有太严重的，脸上虽然也有，但只是擦伤，从深浅来看，应该不会留下疤。
我脱了外套，又干脆脱了长袖。
这一脱，就有点焦虑了。
倒不是为了身材焦虑。
我这年纪，又不是天天暴饮暴食的吃喝，就算没有刻意去锻炼几块腹肌，也不是太难看。
但是我的衣服，很难看。
刚才在山里那一顿摸爬滚打，裤子还好，牛仔裤耐磨，就算多几个洞，人家可能以为就是这个款式。
衣服就有点惨，三个要饭的加一块，衣服上的洞也没有我多。三个种地的加一块，身上的土也没有我多。
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我抬头看了一眼高紫寒。
哈哈哈。
她也一样。
难怪她不笑话我呢。
高紫寒捂了捂脸：“我在这里有衣服可以换。”
“那我怎么办？”
“小区门口有卖衣服的小店，我有老板电话，让她给你送两件来。”
要是现在回去无所谓的，黑灯瞎火，我可以回房间换。
不过等我们折腾完，回去天就大亮了，到时候这一身万一被人看见，就解释不清楚了。
幸亏都是些皮外伤，背上的有些厉害，涂了药之后，还贴了好几块纱布。
然后便是大大小小的擦伤，划拉开了口子，还有伤口上沾着泥土的，要先冲洗干净，才能上药。
高紫寒塞给我药和纱布，将我塞进卫生间。
她上了二楼。
听着声音，就在我头顶，只是隔着个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我龇牙咧嘴的将身上能处理的伤口都处理了，听着有人敲门，开门走出去。
一个胖胖的老板娘，送了一袋衣服过来。
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我无话可说，只能道谢之后，关上了门。
正穿着衣服，高紫寒也下来了，神色有点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