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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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别急,我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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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出租屋里的男女
作者:
chucu大大
本章字数:
5450
更新时间:
2025-07-08

画室的日光灯管换了新的,亮得有些刺眼。阳光从窗缝里斜切进来,在地上投下道金亮的线,线里浮着无数细尘,像被惊动的蜂群。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蹲在线里,用那支缠胶带的孔雀蓝蜡笔追着光斑画,笔尖在地上蹭出蓝灰色的痕,像条没头的小蛇。

“林老师,你看这光里有小虫子。”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红蜡笔的渣,是昨天给画里的苏晚涂口红时蹭的,“赵磊叔叔说,这些小虫子是晓雯阿姨变的,在跟我们打招呼呢。”

林辰走过去,踢了踢墙角的空奶粉罐。罐是念苏用的,铁皮上印着“早产儿专用”,被小女孩用红蜡笔涂了个太阳,罐底的针孔还在——上次没钱买新罐,赵磊用钉子凿的,好倒里面没冲净的奶渣喂流浪猫。“赵磊去买尿布了,说念苏今天能换棉尿布了,省点钱。”

“棉尿布是晓雯阿姨的旧秋衣改的,”小女孩的蜡笔戳到了光斑里的尘粒,“护士阿姨说,一块尿不湿要三块五,能买两斤小米。”她突然压低声音,往画室门口瞥了眼,“我把捡的塑料瓶卖了七毛,藏在铁皮盒里,够买半块尿不湿。”

窗台上的绿萝又抽出片新叶,叶尖还是卷着的,比昨天多展开了半毫米。林辰用指尖碰了碰,叶面上的绒毛沾着点水汽——是凌晨他用医院接的自来水浇的,水有点凉,盆底的裂缝又渗出几滴,滴在窗台上,洇出深色的印子,像没干的泪。

赵磊推门进来时,帆布包带子断了根,用红绳系着,绳结是苏晚教他打的那种,像只歪头的蝴蝶。他的工装裤膝盖处补了块蓝布,是从晓雯的旧裙子上剪的,针脚歪得像爬动的蚯蚓,布角还沾着点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尿布买了最便宜的,五块钱十片,”他把包往地上一放,里面的尿布“哗啦”散出来,“念苏的奶粉只剩小半罐了,导购说临期的能便宜五块,我没敢买,怕孩子喝了闹肚子。”

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收据,上面印着“尿布 5.00”,墨迹被汗水泡得发虚。“晓雯今天眨了下眼睛,医生说这叫‘微意识’,算……算好兆头。”他的声音有点抖,摸出那半包红梅,烟盒瘪得像块咸菜干,“码头的王哥说,下午有批瓷砖要卸,一块五毛钱,我能扛二十块。”

林辰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能摸到肩胛骨像块突出的石头。“你的腰昨天刚贴了膏药。”

“膏药是陈大妈给的,不值钱,”赵磊往暖气片上靠,后背的旧伤让他疼得龇牙咧嘴,“二十块瓷砖三十块,够买两罐最便宜的奶粉。”他突然盯着地上的蓝蜡笔痕,“修鞋的老陈说,昨天在医院门口看见个女的,穿件洗褪色的蓝外套,手里拎着袋红糖,说要给302床的病人送,护士说没这人,她就蹲在花坛边抽烟,红塔山,烟圈吐得又大又圆。”

“302床”是晓雯以前的床位,现在早换了人。林辰想起苏晚那件蓝外套,袖口磨出的毛边里总卡着蜡笔屑,去年冬天在画室,她总穿着它给孩子们烤红薯,外套下摆沾着的炭灰,被她笑称“画了幅抽象画”。

去医院的路上,要经过条卖小吃的巷子。炸油条的李婶正往油锅里扔面团,油星溅在她的蓝布围裙上,像撒了把碎金子。“小林,昨天收摊时看见个女的,在垃圾桶里捡了半袋奶粉,说给‘早产儿’喝,”她用长筷子翻着油条,“穿双旧布鞋,鞋跟磨歪了,走路总往左边偏,跟你说的那个苏晚有点像。”

林辰的心猛地跳了下,追着问:“她往哪走了?”

“往码头方向,”李婶把炸好的油条捞出来,油滴滴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张纸条,露着个‘画’字,我猜是找画室的。”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点奶腥味。念苏的保温箱前,护工正用针管往她嘴里推奶,每推一下就停三秒,像在喂只易碎的鸟。赵磊蹲在保温箱旁,鼻尖快碰到玻璃,手指在箱壁上跟着护工的动作点,嘴里数着:“一、二、三……今天能推七下了。”

晓雯的ICU病房在走廊尽头,林辰透过探视窗往里看。她的手搭在被子外,手腕细得像段粉笔,手背上的留置针又换了地方,新的针孔旁,旧的淤青还没消,像片没褪尽的晚霞。床头柜上的绿萝被挪到了灯底下,叶片比在画室时绿了些,是护工偶尔帮着浇了点温水。

“302床家属,”护士拿着缴费单走过来,白大褂上沾着点奶粉渍,“今天的尿布和针管钱,一共二十七块五。”

赵磊摸出个铁皮盒,是小女孩藏钱的那个,里面的硬币叮当作响。他数了三遍,还差五毛,急得额头冒汗。旁边床的家属递过来枚五角硬币,是个穿碎花衫的女人,眼角有块疤,据说是被丈夫打的。“拿着吧,我家孩子昨天刚走,这些零钱留着也没用。”

女人的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她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烟盒,是“白沙”的,烟盒里没烟,装着张婴儿照片,照片上的孩子闭着眼睛,像只小猫。“我昨天在楼梯间看见个女的,穿蓝外套,蹲在那哭,手里捏着张画,画的是个穿婚纱的女人,旁边写着‘等你醒’。”

林辰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探视窗的栏杆,铁栏杆的锈迹蹭在掌心,像块没焐热的冰。他能想象苏晚蹲在楼梯间的样子,蓝外套的下摆沾着灰,画纸被眼泪泡得发皱,婚纱女人的裙摆上,大概还画着片绿萝,像条没断的牵挂。

离开医院时,赵磊去了码头,帆布包空荡荡的,只有那半包红梅在里面晃。林辰往画室走,路过那条小吃巷,李婶的油条摊收了,地上的油星被太阳晒得发亮,像块碎镜子。穿碎花衫的女人蹲在摊旁,用根小木棍在油星里画圈,烟盒里的照片被她得发亮。

“她叫阿梅,”旁边修鞋的老陈敲着钉子,“男人跑了,孩子生下来就有病,在保温箱住了西十天,最后还是没留住。”他往女人那边瞥了眼,“昨天她跟那个穿蓝外套的女人借火,说那女的烟抽得凶,红塔山,说要等个人,等不到就去徐州找个红糖厂上班。”

林辰的脚步顿了顿。徐州的红糖厂,晓雯妈卖了搪瓷盆的杂货铺,苏晚手里的红糖袋,这些细碎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生活的线串着,勒得人心里发疼。

画室的门没关,小女孩趴在画架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支孔雀蓝蜡笔,笔尖在画纸上戳出个小小的蓝点。画里的海面添了艘小船,船上坐着个穿蓝外套的女人,手里举着红塔山,烟圈飘向岸边,圈住了个小小的保温箱,箱上写着“念苏”。

林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外套上还带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和李婶油条摊的油烟味,有点呛,却让人觉得踏实。他走到窗台上,给绿萝浇了点温水,水流在盆底的裂缝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像谁在低声说“再等等”。

日光灯管的光晕里,细尘还在飞舞。林辰拿起那支红蜡笔,在画里的烟圈旁添了个小小的太阳,太阳的边缘故意画得不齐,像被啃过的苹果——苏晚以前总说,太阳有点缺口,才显得真实。

他知道,二十块瓷砖换不来安稳,五块钱的尿布挡不住风寒,红塔山的烟圈也吹不散医院的消毒水味。但只要念苏每天多喝一毫升奶,晓雯的睫毛多颤一下,画里的太阳还红着,就总得往下走,像那盆绿萝,哪怕根扎在裂缝里,也得把新叶往光里送。

远处传来码头的汽笛声,长而沉,像谁在数着日子。林辰摸出支红梅,点燃时,烟圈飘向画里的小船,像在说:别急,我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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