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毒雾在天牢甬道里翻腾、膨胀!苦杏仁的恶臭混着焦糊血腥味,顶得人脑浆子都要炸开!眼睛火辣辣地疼,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耳朵里灌满了鬼哭狼嚎——呛死的、踩踏的、被毒烟燎瞎眼的…活脱脱滚油地狱!
苏晓后背死死抵着湿冷的石墙,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管子生疼,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她胡乱抹了把脸,勉强睁开刺痛的眼睛。眼前只有翻滚的、妖异的靛蓝!人影在毒雾里扭曲成鬼,互相撕扯推搡。钥匙!那要命的星纹钥匙在哪?!
“咳咳…钥匙…” 她嗓子哑得发不出声,只能拼命瞪大红肿的眼睛,在混乱的靛蓝光影里死命搜寻。
就在那片毒雾最稀薄的边缘,靠近刚才老仵作瘫倒的位置——
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像受惊的土狗一样半趴在地上。是那个吐得昏天黑地的老仵作!他油渍麻花的灰布袍子蹭满了黑泥和呕吐物,一只骨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陈年污垢的手,正死死攥着个东西!
核桃大小,暗沉沉的金属疙瘩,表面坑洼得像被强酸啃过几百年。可那上面密密麻麻阴刻的扭曲星纹,在靛蓝毒雾的映衬下,幽幽地泛着邪光!暗红的、半凝的污血,正顺着星纹的沟壑往下淌,混着一种更粘稠、更诡异的靛蓝色液体,滴滴答答落在他手背上,落在他身下湿冷的石板地上。
钥匙!星纹钥匙!真落他手里了!
老仵作那张被眼泪鼻涕和呕吐物糊得看不清五官的脸,此刻正对着手里这邪门玩意儿。浑浊的老眼珠子瞪得溜圆,里面塞满了极致的恐惧——手指头碰到那靛蓝粘液的地方,皮肤己经肉眼可见地泛起一片不祥的青紫色,火烧火燎地疼!可那恐惧的深处…苏晓看得分明…还死死压着一股子更疯狂的东西!贪婪!一种看到绝世珍宝、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扭曲贪婪!
“放下!!”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裹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暴怒,猛地撕裂毒雾!
是萧珩!
他玄青的官袍下摆被秽物污水泼得一团糟,左边脸颊上蹭着几道黑泥,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整个人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烧得通红!里头翻涌的怒火和戾气,比天牢里这靛蓝毒雾还瘆人!他手里没刀了,刚才那柄柳叶刀还钉在墙上嗡嗡响。他就那么赤手空拳,一步踏出,带着一股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煞气,首扑老仵作!
老仵作被这吼声吓得浑身一哆嗦,攥着钥匙的手猛地往回一缩!可那贪婪压过了恐惧,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把钥匙攥得更紧!沾满靛蓝毒液的手指头死死抠进星纹的凹槽里,指节都泛了白!
“我的!是我的!”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护食的野狗,另一只手胡乱地在地上摸索,想找块石头或者什么家伙反抗。
晚了!
萧珩的速度快得吓人!毒雾似乎对他影响不大,几个大步就蹿到了跟前!他根本没去管老仵作摸索石头的手,目标明确!那只沾满靛蓝毒液、死死攥着钥匙的手!
萧珩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皮肉的狠劲儿,一把狠狠扣住了老仵作的手腕!力道之大,苏晓离着几步远都听见了骨头被捏得“嘎吱”作响的声音!
“呃啊——!” 老仵作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手腕子感觉要被活活捏碎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本能地想松手甩开钥匙!
可萧珩不给他机会!左手紧随其后,快如鬼魅!两根修长的手指,如同铁钳,精准无比地掐住了老仵作攥着钥匙的拇指和食指根部!
“撒手!” 萧珩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碴子!
老仵作疼得脸都扭曲了,手腕要碎,指根剧痛,那点贪婪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手指一松——
那血淋淋、滴着靛蓝粘液的星纹钥匙,眼看就要掉落!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异变陡生!
老仵作那只被萧珩死死扣住的手腕上,皮肤被捏得青紫的地方,突然诡异地鼓起几个黄豆大的水泡!水泡迅速变大,颜色变成可怕的靛蓝!紧接着——
“噗!噗!噗!”
几声轻响,水泡猛地破裂!一股股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苦杏仁味儿的靛蓝色脓液,猛地喷射出来!正对着萧珩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
距离太近!脓液喷射的速度太快!
萧珩瞳孔猛缩!对污秽毒物的极度厌恶和警惕,让他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下意识地、极其短暂地松了一线力道!
就是这一线松开的瞬间!
老仵作那只沾满毒脓的手,猛地从萧珩指间滑脱出来!带起一溜靛蓝的毒液和破裂的脓汁!
“钥匙!” 苏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失声尖叫。
脱困的老仵作,根本没看萧珩那张杀气冲天的脸,也顾不上手腕和手指钻心的疼,眼睛里只剩下那即将掉落的钥匙!他那只沾满毒脓、皮肤己经大片溃烂起泡的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敏捷,猛地往下一抄!
“啪嗒!”
钥匙没掉地上,被他那只烂手又捞了回去!死死攥在手心!更多的靛蓝毒脓从溃烂的皮肤里渗出,和钥匙上的血污、粘液混在一起,糊了他满手!
“哈哈…我的!是我的!” 老仵作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痛苦和狂喜的扭曲表情,攥着钥匙转身就想往毒雾更深处钻!
“你找死!” 萧珩彻底暴怒!那双烧红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理智被碾得粉碎!刚才被毒脓逼退的耻辱,加上钥匙失而复得又被夺的狂怒,瞬间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他根本不顾老仵作那只烂手和喷射的毒脓!身体猛地前倾,右臂肌肉贲张,五指并拢如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向老仵作的后颈!这一下要是劈实了,脖子铁定当场折断!
老仵作似乎感觉到了背后袭来的致命杀意,烂手死死攥着钥匙,本能地就想缩脖子!
晚了!
萧珩的手刀,快如奔雷!
就在那带着千钧之力的掌缘即将劈中老仵作后颈的刹那——
旁边靛蓝毒雾的阴影里,毫无征兆地探出一只脚!一只穿着破烂草鞋、沾满泥浆和秽物的脚!又快又阴!脚尖绷首,如同毒蝎的尾钩,精准无比地踹在老仵作那只攥着钥匙、正在溃烂流脓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老仵作的手腕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猛地向外弯折!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破溃烂的皮肤,露了出来!
“啊——!!!” 老仵作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僵,攥着钥匙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那把血淋淋、滴着靛蓝粘液、沾满毒脓的星纹钥匙,终于脱手而出!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污血和蓝光的弧线,没有落地。
那只从毒雾阴影里踹出来的脚,在踹断老仵作手腕的同时,脚背极其灵巧地往上一勾!
“啪!”
钥匙,稳稳地落在了那只沾满泥浆和秽物的破烂草鞋脚背上!
苏晓的视线死死追着钥匙,看到这一幕,心脏猛地一抽!她下意识地顺着那只脚往上看——
破烂的灰布裤腿,油腻发亮的衣襟…再往上,是一张藏在毒雾阴影里的脸。那张脸…苏晓脑子里“轰”一声!是之前那个缩在墙角、穿着低等内侍衣服、被鬼爪子吼着去捡钥匙的小太监!他什么时候躲到这里的?!
小太监的脸在靛蓝毒雾里若隐若现,之前那种少年人的惊惶茫然早没了影儿!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眼神冰冷得像两口深井,死死盯着脚背上那把沾满污秽和剧毒的钥匙!他根本没看惨嚎的老仵作,也没看暴怒的萧珩,仿佛这要命的东西落在他脚上,是天经地义!
萧珩的手刀,最终狠狠劈在了老仵作的后颈侧方!虽然因为那阴险的一脚干扰,力道和位置偏了,没能当场毙命,但也足够狠!
“呃!” 老仵作眼珠子猛地往外一凸,惨嚎戛然而止,身体像被抽了骨头的死鱼,软塌塌地向前扑倒,抽搐了两下,不动了。只有那只被踹断、骨头茬子露在外面的烂手,还无意识地抽搐着。
萧珩看都没看倒地的老仵作,赤红的眼珠子死死钉在毒雾阴影里那个小太监身上!那眼神,那身手,那诡异的冷静…根本就是个披着羊皮的豺狼!
“钥匙…” 萧珩的声音嘶哑得吓人,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他缓缓首起身,沾满污秽和毒脓的右手,慢慢握成了拳头,骨节捏得嘎嘣作响。玄青的袍子无风自动,整个人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小太监,或者说那“豺狼”,终于把目光从脚背的钥匙上移开,迎上了萧珩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视线。嘴角那诡异的弧度咧得更大了些,露出森白的牙齿。他慢慢弯下腰,那只沾满泥浆的、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带着一种戏谑般的从容,伸向脚背上那把血污和靛蓝交织的星纹钥匙。
天牢里的靛蓝毒雾,还在翻滚。苦杏仁的死亡气息,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