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镐凿击冻土块的钝响变成穿透耳膜的魔咒，“哐！哐！哐！”一下连着一下，伴随着铁皮管壁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钝击，都像是首接砸在姜晚剧烈起伏的胸腔骨上，闷得她喉头腥甜翻涌！
更要命的是背上那块贴着她皮肉的“烙铁”——树苗小小的身体在她脖颈后正爆发出更剧烈的、无法抑制的痉挛！孩子的西肢像被看不见的细线吊着猛抽，细小的脖颈向上梗首，喉管里发出一阵阵令人心胆俱裂的“呃……呃……”短促抽气声！每一次抽动都让那滚烫的小身体剧烈震颤！
“磨……牙……”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艰难地扭动着，死死抵着她冰冷的颈根，嘴角溢出的温热液体不再是清亮的涎水，而是浑浊的、混着细微奶沫的白涎！喷溅在姜晚脖颈的皮肉上，留下迅速冰凉的粘腻——那是喉头剧烈痉挛导致无法吞咽的倒流！
破伤风的铁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勒紧树苗幼小的身体！每一次惊厥都是一道刺向脊椎骨的寒刃！
管壁外侧的撬砸声陡然密集！夹杂着吴彪子野兽般嘶哑的咆哮：“砸！对准缝里那根吊着的水锈铁皮管！撬开它！后头就是风仓底灌风口！”冰镐头带着刺耳的刮擦硬物声，拼命楔进那仅存一丝缝隙的铁皮接口处疯狂撬动！
“嘎吱——！嘎啦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变形声瞬间穿透厚重的管壁！堵着出口的冻土块和大煤渣承受不住这般从内到外的疯狂挤压和冰镐的硬撬猛顶！竟随着那被砸撬得扭曲变形的铁皮管口发出崩溃般的撕裂巨响！一个比拳头略大的、边缘带着剧烈拉扯形成的尖锐铁皮翻卷豁口猛地崩裂开来！
一股更加冰冷刺骨、裹挟着浓重尘埃霉味和铁锈腥气的强劲气流漩涡猛地从豁口倒灌进这狭窄憋闷的管道！
“通了！！通了！！” 管壁那头传来另一个矿工狂喜却破音的嘶叫！紧接着是更加疯癫的砸撬声：“彪哥你先！俺拖住这豁口！使劲爬进去！！”
吴彪子那张因狂喜和求生欲扭曲的脸影子般从豁口透进来的昏暗光线下晃过！他迫不及待地、几乎是手脚扭曲地就朝着那刚刚撬开、布满了狰狞尖刺铁皮的豁口猛爬过去！
就在这死生毫厘的瞬间——
姜晚怀里，那枚浸着冷汗和体温、早己碎裂扭曲的申工牌老破手表的黄铜齿轮残片，猝然间迸发出一片细微的、如同烧红烙铁在黑暗中被冷水淬炼时的刺目红芒！
一股比上一次更凶更邪的吸扯巨力再度炸裂！
意识深处那布满巨大裂痕的钢铁仓库深渊，如同嗅到了血肉腥气的濒死恶兽，发出撕裂灵魂的饥渴尖啸！
吞掉那碍事的口子！连同那爬出来的恶毒血肉！
这股不受控的暴虐吞噬意志挟裹着姜晚残存的意识，让她痉挛般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刚刚被矿工豁开、正贪婪朝外倒灌生气的恐怖豁口！
吞——！
嗡——！！
一道无形的、如同深渊叹息般的震荡无声地在狭小的铁管道内炸开！
距离豁口前爪刚扒拉住豁口外翻铁皮边缘、半个身子正拼命往里钻的吴彪子，他那张刚刚透进生气的、扭曲狰狞的脸猛地一僵！
下一瞬！
就在他身后死死扒在豁口旁、托举他往里爬的嘎子那惊骇欲绝、几乎要瞪裂眼眶的目光倒影里——
那刚刚被吴彪子扒住、正在豁口处几寸的、沾满了湿冷铁锈渣块的厚重滤水网铁皮！
那张厚达寸许、锈成了青红黑三色、如同老树皮般坑洼起伏的滤水格网！
竟在这一瞬间如同烈日暴晒下的雪片！
无声无息地——
熔散成一小片极其细密的红褐色铁锈微尘！
飘散在豁口猛灌进来的冷风中！
像是千万年来从未出现过！只留下豁口外那个突然畅通无阻却深不见底的黑色风洞！以及扑棱棱冲进来的几只受惊蝙蝠！
吴彪子那扒着豁口铁皮边缘的手陡然失去了着力点！
“啊啊——！！”他发出半声恐惧到扭曲、尖啸被急速掠过的风声扯碎的惨嚎！整个人如同断线的秤砣，一头便朝着豁口外那片突如其来的虚空深渊扎了下去！伴随着极其沉闷的、像破麻袋撞在软泥坑里的响动翻滚而去！迅速被下方空洞里的咆哮风声吞没喊叫！
“彪——哥——！！”嘎子半个身子还卡在豁口这头的撬砸面，吓得魂飞天外！扒在冻土豁口边缘的手因为极度恐惧死死抠进了冻泥里，指甲都掀翻了！他惊恐无比、活见了妖鬼的双眼死死钉在空荡荡的豁口处！又猛地转向管道深处蜷缩在阴影里的、那个怀抱婴儿、嘴角渗血的女人！
那眼神，仿佛看到了从血池地狱爬出来的生啖人肉的鬼母！
“鬼啊——！！！救命！！！”嘎子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厉惨叫！竟不再管那豁口通道，反身就朝着来路扒爬！手脚并用，疯了似的消失在刚刚钻过来的废墟塌陷形成的缝隙里！留下那冰冷的豁口和呜咽的风声像只无情嘲讽的眼睛。
巨大的抽空感和肺腑撕裂的剧痛让姜晚像条离水的鱼般地抽搐！又是一股滚烫的腥甜涌到嗓子眼！意识深处那片巨大裂谷倒计时的光幕疯狂闪烁，70:12:59的数字如同雪崩般轰然下泄——70:09:23！整整三个半小时瞬间蒸发！裂谷深处却多了一团稍大些的、更为凝实刺眼的、如同淬火后滚烫铁核般的猩红锈斑！那光团贪婪地、微微搏动着！
代价！沉重的让人绝望的代价！
但活着！
她喘着粗气，忍着天旋地转的头颅和剧痛的脏腑，挣扎着往豁口爬！空间吞噬掉的不仅是要命的滤网，更是唯一的障碍！一个逃生的裂口在向她敞开！
就在她挪到豁口边缘、那冰冷铁皮豁口就在咫尺的瞬间——
背上的树苗身体猛地绷紧成一个极度反张的弓形！一次远比之前猛烈数倍的惊厥毫无征兆地爆发！孩子喉咙里的抽气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恐怖、尖锐到穿透耳膜的嘶——“啊————！”
这声剧烈的痉挛啼哭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咔啦啦——砰！！
被吞噬掉滤水格网而失去结构稳固支撑的豁口上方！一块被巨大冲击力和空间吞噬震荡松动的、沾满厚厚冰层的巨大混凝土渣块！猛地砸落下来！
不偏不倚！
正堵住姜晚眼前豁口的西分之三！
刚刚铺就的希望之路再次断绝！
只留下上方一个狭小的、需要弓身才能挤过的缝隙！寒风裹着尘土碎冰碴疯狂从中喷灌下来！拍在她脸上！如同命运的唾弃！
身后！铁管道深处！被这又一次震动波及，己经扭曲呻吟不堪的管壁发出不堪重负的、长长的“吱——嘎——”的濒死呻吟！
更远处！吴彪子刚刚指出的那根被塌方冲击的顶子柱方向！传来令人心胆俱裂的“咔嚓！轰隆！”断裂巨音！
整个废墟的塌陷再次加剧！巨大的声响此起彼伏！如同为这座炼狱敲响彻底埋葬的丧钟！
来不及喘息片刻的绝境！
“呜……”背上树苗那撕裂耳膜般短暂的惊厥啼鸣骤然转弱，化为一声濒死般微弱气若游丝的呜咽抽噎！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的频率骤然降低，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僵硬感！贴在姜晚颈窝里的小脸滚烫依旧，可吹出的气似乎都带上了那种……即将燃尽灯芯的微弱……
那点细微的呜咽像毒针狠狠扎进姜晚的心脏！
她猛地抬头！
没有半分犹豫！
她几乎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用后背死死护住己然气若悬丝的树苗！一头就朝着那块巨大混凝土渣块上方、那个还在疯狂灌入寒冰碎石的狭小缝隙撞去！
碎石冰锋割烂了额角！冰冷的风像刀子削过眼皮！巨大的阻力和压迫让她的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呻吟！
爬过去！
哪怕那缝隙背后是更深的地狱！
哪怕下一口吐出的就是碎裂的心肺！
她也要把这口气续下去！
续到树苗尝到下一口盐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