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醉渡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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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圣意如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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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长醉渡云深
作者:
心陌然
本章字数:
4848
更新时间:
2025-07-06

皇城司偏厅内,那枚狴犴令牌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李寒舟冰冷的指间,也烫在路知意摇摇欲坠的心防上。空气凝滞如铅,血腥气混杂着铁锈般的寒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

“殿下对此,当真一无所知吗?”

李寒舟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渣的锁链,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狠狠砸下。那玄铁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路知意眼底翻涌的惊骇与茫然,仿佛要剜出她灵魂深处隐藏的所有秘密。

路知意脸色惨白如雪,唇瓣微微颤抖。巨大的荒谬感和被逼至绝境的愤怒在她胸腔里冲撞。一无所知?她确实一无所知!这令牌如何成了“烛阴”的信物?为何会出现在刺杀她的死士身上?临江王府……江疏白……他到底卷入了多深的漩涡?

“李司使,”她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冷冽,“本宫若知晓此物来历,何须夜闯承云阁,险死还生?这令牌出现在‘烛阴’死士身上,是栽赃?是构陷?还是……”她目光如电,迎上李寒舟冰冷的面具,“皇城司缉查天下,难道不该是司使大人给本宫一个交代?!”

反戈一击!路知意将问题狠狠抛回!她不再是那个在棘木堂上被逼得摇摇欲坠的虚弱公主,此刻的她,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母狮,亮出了染血的獠牙。

李寒舟沉默。面具下的眼神似乎有刹那的凝滞,如同冰面被投入石子,荡开一丝极细微的涟漪,随即又归于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缓缓收回举着令牌的手,指节在玄铁护手下微微收紧。

“令牌来源,皇城司自会彻查。”他声音依旧平板,听不出情绪,“然,此物既牵扯临江王府,又关联‘烛阴’逆党,更危及殿下与驸马安危。案情重大,己非臣一司可独断。”

他话音未落,偏厅沉重的铁门外,传来冯保那特有的、尖利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急切的嗓音:

“圣——旨——到——!”

轰!

如同惊雷炸响!路知意和李寒舟同时转头!只见厚重的铁门被两名内侍推开,冯保手捧明黄卷轴,面沉如水,在一队金甲禁卫的簇拥下,大步踏入这森冷的偏厅!他目光如电,扫过厅内剑拔弩张的两人,最后落在李寒舟指间那枚刺眼的令牌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靖安公主路知意、皇城司使李寒舟接旨!”冯保声音尖利,穿透死寂。

路知意与李寒舟同时躬身。

冯保展开圣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皇权威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惊闻皇城司查获逆党‘烛阴’信物,竟涉临江王府令牌!朕心震骇!临江王江思远,世受国恩,忠勤体国,其子江疏白尚靖安公主,乃朕之股肱姻亲!今令牌现于逆党之手,骇人听闻!此案关乎国本,社稷安危!着靖安公主路知意,即日起,会同皇城司使李寒舟,彻查临江王府!务须水落石出,明辨忠奸!若王府清白,当还其公道,严惩构陷之徒!若……确有不轨……”冯保声音微顿,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向路知意,“公主身为内卫之首,皇室宗亲,更应大义灭亲,以正国法!钦此!”

大义灭亲!

以正国法!

八个字,如同八柄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路知意的心脏!皇帝……竟要她亲自去查自己的驸马!查临江王府!查那个刚刚在承云阁为她浴血搏命、如今生死未卜的江疏白!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路知意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抬头,看向冯保!那张刻板的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属于皇权的冰冷与无情。

“臣(儿臣)……领旨。”李寒舟的声音毫无波澜,率先躬身。路知意喉头滚动,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几乎冲破理智,最终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满口血腥,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领旨。”

冯保将圣旨交予李寒舟,目光扫过路知意苍白失神的脸,淡淡道:“陛下口谕,驸马伤势沉重,公主忧心如焚,可暂回府照料。然,国事为重,望公主……莫负圣恩。”说罢,不再停留,带着禁卫转身离去,留下满室更深的死寂与寒意。

寝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床边一盏小小的宫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芒,将巨大的拔步床、垂落的重重帷幔以及床上的人影,笼罩在更深沉、更不祥的阴影里。江疏白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太医换过药留下的刺鼻药粉气味混杂着血腥气,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弥漫。他露在被衾外的脸,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金纸般的死寂惨白,毫无生气。干裂的薄唇透出不详的乌紫,每一次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吸气都耗尽了力气,喉间溢出破碎的、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微弱呻吟。左臂和小腿处厚厚的白布绷带紧紧缠绕,却无法完全阻隔开新鲜的血迹,正一点点、不祥地洇透出来,如同雪地盛开的彼岸花。最触目惊心的是胸前的伤处,毒液虽被清理,但被腐蚀的皮肤边缘仍顽强地泛着诡谲的暗紫色,如同腐败的肉膜,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翕动,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若有若无、却令人极度不安的甜腥焦糊气息。那薄被下盖着的身体,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在告示着身体内部正经历着怎样惨烈的战争。

路知意无声地挥手,遣退了所有侍立一旁、屏息静气的宫人。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发出沉闷的回响,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偌大的寝殿彻底陷入无边死寂,只剩下床边那盏孤灯,将江疏白毫无生气的侧脸轮廓镀上一层凄迷而脆弱的光晕。

她该怎么做?奉旨去查?去翻找可能将他置于死地的“罪证”?还是……抗旨不遵,将整个靖安公主府拖入万劫不复?

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无意识地抚上他垂落在锦被外的那只手——冰冷,刺骨的冰冷。那本该是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能轻易捏碎敌人喉骨的手,此刻却像一截失去了所有生命光泽的寒玉,垂落,无力。

指腹轻轻擦过他冰凉的手背,激起一层细小的战栗。脑海中无法遏制地闪过无数画面,她想起他破窗而入时暴怒的眼神,想起他徒手捏碎死士喉骨的狠戾,想起他抱着她在箭雨中亡命奔逃时滚烫的呼吸和喷洒在她颈侧温热的血……也想起他刻薄的讥讽,想起他袖中那截染血的枯梅,想起他曾经那句“粉身碎骨都是轻的”的警告……

这个男人。

他的身上,藏着令人恐惧的谜团、无法言明的危险、如深渊般令人目眩神迷又胆寒心裂的迷雾重重。

他是她的驸马。

是她的盟友。

抑或……他本身就是一场降临在她生命中的、铺天盖地的劫难?一个她不得不亲手去揭开,却又可能将她一同焚毁的炼狱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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