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刘放眼中精光爆射!借着舰体晃动带来的、那万分之一秒的挣脱契机,他强提最后一口真气,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后一挣!
嗤啦!
束缚身体的粘稠空间禁锢之力被强行撕裂!他紧扣船壳的手指瞬间松开!
噗通!
刘放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带着一溜被触手擦过而留下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黑色焦痕,狠狠砸入下方冰冷浑浊、漂浮着残骸和油污的海水之中!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巨大的冲击力和织网者精神冲击的余波,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模糊!他只能凭借本能,死死护住胸前的古玉,任由身体在海水中沉浮,被混乱的海浪推向岸边。
“废物!一群废物!抓住他!绝不能让他跑了!”
舰体内部,传来织网者因猎物脱钩而暴怒到极点的、非人的尖啸!整艘“窝拉疑号”的船体都仿佛在它的愤怒下微微颤抖!
混乱的虎门海滩上,硝烟、血腥、混乱依旧。清军残存的炮台在做着徒劳而悲壮的最后抵抗,英舰的炮火依旧在无情地倾泻着死亡。
没人注意到,一个浑身湿透、肩头带着诡异黑色焦痕的“苦力”,正艰难地从漂浮着尸体和残骸的浅海中爬上岸边,踉跄着,消失在狼藉一片、堆满被炸毁的销烟工具和石灰袋的码头废墟阴影之中。
刘放靠在一堆被炸得扭曲变形的铁桶和破碎的木板后面,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
肩头被织网者触手擦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血液的麻木感,皮肤下的血肉隐隐有灰败之色蔓延,那是高阶傀儡师湮灭之力的侵蚀!古玉传递来的暖流正艰难地与之对抗,发出细微的哀鸣。
他迅速检查自身。外伤不重,但强行爆发古玉本源抵御织网者,加上精神冲击和湮灭之力的侵蚀,让他此刻的状态跌至低谷,力量十不存一。
更糟糕的是,身份暴露了!那个高阶织网者绝不会善罢甘休!它一定会动用在此方时空的所有力量,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必须尽快离开虎门!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恢复力量,驱除体内的湮灭之毒!同时,必须弄清楚当铺将他抛至此地的真正意图!那“杀尽傀儡师”的血契,与这虎门销烟、鸦片战争的历史节点,究竟有何关联?
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海滩。人群早己溃散,清军残兵在炮火中艰难维持,远处洋人的探子和买办正鬼鬼祟祟地记录着一切。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这时,古玉在怀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牵引感!并非指向军舰或傀儡师,而是…指向虎门镇内,靠近珠江内河方向,一处相对远离战火喧嚣的地方!
那里似乎有…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文气”?带着官衙的肃穆与一丝…海关特有的、混杂着金钱与规则的气息?
海关?
刘放心中一动。混乱之中,官衙之地,或许能暂时避开追捕,也能获取信息。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肩头的麻木,再次压低那顶破旧的竹笠,将肩头被触手擦破的焦黑痕迹用湿透的粗布短褂尽量遮掩。
他不再像一个苦力,而是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如同一抹没有重量的幽魂,借着废墟和混乱的掩护,朝着古玉牵引的方向,快速潜行而去。
虎门镇内同样一片狼藉。炮击的震动让许多房屋的瓦片簌簌落下,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门,空气中弥漫着恐慌的气息。偶尔有清兵小队急匆匆跑过,或是抬着伤员的担架。
刘放避开大道,在狭窄的巷陌间穿行。古玉的牵引越来越清晰。最终,他停在了一条相对宽阔、铺着青石板、但此刻也布满碎石和灰尘的街道尽头。
一座中西合璧的建筑出现在眼前。门楼高大,飞檐斗拱,带着典型的岭南风格,但窗户却采用了西式的拱形玻璃窗。
门前两根朱漆大柱下,蹲着两只石狮子,其中一只的脑袋被飞溅的碎石砸掉了一半。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漆牌匾,上面用金漆书写着三个遒劲的大字:
粤海关
牌匾下方,还钉着一块略小的铜牌,用中英文双语写着“ton House”。
这里便是清朝粤海关设在虎门的衙署分口,掌管着珠江口进出船舶的征税稽查。此刻,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只有散落的文件碎片在风中打着旋儿。显然,炮击的威胁让这里的官员和胥吏也躲了起来。
然而,古玉的牵引却清晰地指向这里!那股微弱的“文气”源头,就在这紧闭的大门之后!
刘放眼神微凝。他并未首接上前,而是迅速闪到街角一处被炸塌了半边的茶寮废墟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海关衙署的西周。敏锐的感知告诉他,此地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果然!
在海关衙署斜对面,一座挂着“同孚洋行”幌子的二层小楼上,几扇紧闭的百叶窗缝隙中,隐隐有镜片的反光一闪而过!那是望远镜!有人在暗中监视海关!
更远处,几个穿着短打、看似闲汉的人影,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街口晃荡,但目光却不时扫过海关大门,脚步的移动也隐隐封锁了几个关键的路口。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极其微弱、却逃不过刘放如今敏锐感知的…非人的、带着冰冷窥探意味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蜘蛛丝,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海关衙署周围!是傀儡师爪牙!它们也盯上了这里!速度好快!
刘放的心沉了下去。前有狼,后有虎。这粤海关衙署,看似是个可能的避风港,实则己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怎么办?强行闯入,必然暴露!转身离开,又能去哪里?体内的湮灭之毒正不断侵蚀,力量在缓慢流失!
就在刘放心神电转,权衡利弊之际——
“吱呀——”
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响起!
粤海关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竟然从里面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个穿着皱巴巴青色官袍、戴着瓜皮小帽、身材干瘦、约莫五十来岁的胥吏,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眼神惊惶,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木盒。
他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没发现街角废墟后的刘放,也没察觉远处的监视,便如同受惊的兔子,抱着木盒,沿着墙根,脚步匆匆地朝着镇子更深处的一条小巷方向小跑而去!
几乎就在这胥吏出现的同一时间!
刘放胸前的古玉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急切的牵引感,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指向那胥吏怀中紧抱的油布包裹!那牵引感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对海关衙署本身的感应!
那木盒里…有东西!而且是对古玉、对当铺、甚至对傀儡师都极其重要的东西!
刘放瞳孔骤然收缩!没有丝毫犹豫,他如同捕食的猎豹,瞬间从废墟后窜出!身体紧贴着墙根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那胥吏消失的小巷方向,急速追去!
他必须弄清楚,那木盒里到底是什么!这或许是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