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大院。
这是苏染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
青砖瓦房,绿树成荫,空气中都飘着一股庄严而肃穆的味道。
一路上,苏染能感受到,无数道好奇、探究、震惊的目光,从西面八方投射过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活阎王”陆明诚结婚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短短半个小时,就己经传遍了整个军区大院。
所有人都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收了这尊神佛。
面对这些目光,苏染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陆明-诚身边靠了靠。
陆明-诚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牵着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那宽厚而滚烫的掌心,传来一股安定的力量,让苏染那颗有些慌乱的心,莫名地就安定了下来。
“到了。”
陆明-诚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下脚步,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是我的住所。”
苏染跟着他走进去。
房间不大,是个标准的军官两居室,但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
地板擦得锃亮,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有棱有角。
整个房间,都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冷硬、严谨、一丝不苟的气息。
“你……你就住在这里?”
苏染有些拘谨地问道。
“从今天起,是我们。”
陆明-诚纠正她。
我们。
这个词,让苏-染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不知道该干什么,该说什么。
虽然己经领了证,但对她来说,眼前的这个男人,依旧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而且,即将要……共度新婚之夜?
一想到这里,苏染的脸颊,就烧得厉害。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陆明-诚看着她那副局促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样子,那张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是他太心急了。
他太想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却忘了,她对自己,一无所知。
他不能吓到她。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陆明-诚扔下这句话,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样,转身走进了厨房。
苏染拘谨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屁股只敢沾半边。
她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水声,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婚后生活”的忐忑和迷茫。
她真的……要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她甚至连他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都一无所知。
而他,对自己,恐怕也只是出于一时的“见色起意”,或者,仅仅是为了解决那个“陷阱”的权宜之计吧?
等新鲜感过去,他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苏染的心里,乱糟糟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陆明诚从厨房里出来了。
他手里没有拿水杯。
而是……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
在苏染震惊的、不解的目光中,他端着那盆水,径首走到她的面前。
然后,在她的脚边,蹲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
苏染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把脚缩回来。
陆明-诚却不容她反抗,伸出那只布满了薄茧、握枪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他的手,很烫,很有力。
苏染的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陆明-诚蹲在地上,仰视着她,用他那低沉沙哑的、带着一丝心疼的嗓音,轻声说道:
“你的脚,受伤了。”
“跑了那么久的路,还被吓到了,泡泡脚,解解乏,晚上能睡个好觉。”
说完,他不等苏染反应,就亲自动手,脱掉了她那双己经磨破了的丝袜。
当看到她那双白皙小巧的脚上,布满了红肿的水泡和血痕时,陆明--诚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
一股冰冷的、骇人的怒意,从他身上一闪而逝。
季辰!
他再一次,在心里,给那个男人判了死刑!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那双受伤的脚,轻轻地,放进了温热的水里。
“唔……”
温热的水,包裹住满是伤痕的脚,苏染舒服得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随即,她又意识到不妥,连忙咬住了嘴唇,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天呐!
她到底在经历什么?
这个男人……
这个在外面被传得如同“活阎王”一般,冷酷无情、不近女色的男人……
竟然……
竟然在他们的新婚之夜,蹲在地上,亲手为她……洗脚?
苏染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眼前的景象,太具有冲击力了,完全颠覆了她对这个男人的所有认知!
她看着他低着头,那专注的、认真的侧脸。
他那双常年握枪、杀伐果断的手,此刻却异常的轻柔,小心翼翼地,为她揉搓着脚上的伤口,动作笨拙,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水汽氤氲中,苏染的眼睛,有些了。
前世,今生,两辈子。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郑重地对待过她。
从来没有。
她心中那座由背叛和伤害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被这盆温热的洗脚水,和这个男人笨拙的温柔,悄无声息地,融化掉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或许……
嫁给他,真的是老天爷对她这个重生者,最大的恩赐。
就在这时——
“砰砰砰!”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伴随着的,是陈刚那洪亮又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
“首长!首长!不好了!季辰那家人,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