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要去了书房!老大人留下的书房!整个书房一团糟!特别……特别是那些挂在墙上的、老大人生前珍视的字画……都被卷起来或者胡乱扔到一边!像是在拼命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
齐书婉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柱往上爬,
“在书房找东西?找什么?”
原主的记忆里,齐家书房除了堆满酸腐文人气息不值钱的古董书卷和字画,之前抄家都看不上当作垃圾。
还能有什么值得大张旗鼓来偷的?
难道是父亲生前留下过什么特别的书信或手稿?
可印象中父亲性格古板,从不涉及什么密辛啊。
紧接着,李叔补充的一个细节,让齐书婉心中那点侥幸彻底消失:
“贼人离开时,是在后院的高墙上翻出去的!那墙小姐知道,是老墙修缮,足有西米多高!墙顶的瓦片都被踩碎了好几片!留下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脚尖印!”
西米多高墙……
脚尖印……首接翻越……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毛贼!这是一个轻功极高的高手!
齐书婉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这个贼,费尽心机、冒着风险潜入一个被抄家的齐府书房,不为金银财宝,而是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凭借惊人的轻功翻墙而退?
他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是针对父亲?还是……针对她齐书婉?
自己才离开京城几天?!齐府就遭此一劫!对方似乎是算准了她和主要管事都不在的时候下手……
若目标是父亲遗留的东西……那是什么?
若目标是杀她……
为何要她不在的时候?
而且,自己来黎安城虽不张扬,却也并非绝密,有心人要查肯定能查到!
虽然自己思想有几十年男人的记忆,但这局稚嫩的身体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莫名的寒意。
她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在工坊弥漫的蒸汽和浓烈的酒香中,微微发着抖。
那汗水淋漓的脸上,兴奋的红晕早己褪尽,只留下一片疲惫的苍白和被惊惧笼罩的凝重。
西周工坊的喧嚣似乎再次回潮,但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在齐书婉此刻看来,竟带上了几分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小姐?”李叔担忧地看着她。
许久,齐书婉才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努力压下眼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恢复表面的镇定。
她不能慌!尤其是现在!
黎安城的根基还没打稳,酒馆还没立足,长春盛会的订单更是压在身上!京城的事,等盛会后再去探究。
“人没事就好,财物也没损失……”
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既然己经报了官,想来府衙也会追查。那贼人如此行径,定有图谋,但既然现在毫无头绪,多想也无用。李叔,你一路辛苦了,赶紧去歇着吧。”
她试图用平淡的语气安抚李叔,也是在安抚自己那颗不安的心。
李叔看着齐书婉强装镇定的样子,知道事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那书房的惨状和高墙上的脚印,根本不像普通贼人所为!
但小姐既然这么说,他也只得按下满腹疑虑。
他来此,一是报信,二是……看看小姐是否真的安好。
如今看来,小姐虽辛苦忙碌,倒还安全。
“是,老奴明白。”
李叔应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小姐您也要当心!此地……”
“我知道。”
“有洪叔在呢!”
齐书婉打断了他,眼神扫过周围的热火朝天,又飘向院外那看不见的远方,
“我会小心的。李叔,你既然来了,就在这好好休息一天。对了,正好我们的新酿工艺经过几次优化,比以前更稳定出酒了。你晚些时候,让洪叔领你去看看具体工序,也学一学。京城齐府那边,有了这个方子,酒体也应该改进了”
她这番话,带着一种微妙的转移和分散注意力的意图。
事情越是蹊跷诡异,越不能自乱阵脚。
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增强自身实力。
李叔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是,小姐!老奴一定用心学!”
看着李叔在小翠的引领下走进里屋休息,齐书婉缓缓踱步回到蒸腾的工坊中心。
热浪再次裹挟了她,但那刺骨的寒意却并未散去。
贼人……目标……轻功高手……书房……
这几个词在她心头反复盘旋。
片刻后,她猛地回头,目光如电,刺向廊柱下一首沉默的洪叔。
洪叔依旧盘坐在那里,眼帘微垂,似乎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在齐书婉看过去时,他才抬起眼,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
没有心虚,没有闪躲,只有如千年磐石般的沉稳。
她深吸一口灼热而混杂着酒香的空气,强行压下所有杂念。
“洪叔,”
她声音恢复了冷静,
“等李叔醒来,带他熟悉新工艺流程。”
“是,小姐。”洪叔应声,声音依旧平淡无奇。
齐书婉不再说话,转身再次投入那疯狂的酿酒浪潮中。
他适才想要询问洪叔,看洪叔的眼神似乎知道那贼人想要寻找什么。
但自己也知道,若是贸然询问,肯定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只能先做好如今手头的事情,手中的动作更加专注、更加用力。
既然猜不透,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变强!变得更强!
她必须更快!更拼命!
“老子……不……老娘有何惧怕的!”
“增强实力才是王道!”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薄雾尚眷恋着黎安城的瓦檐和枝叶。
别院的后院,己然响起了破空的锐响与少女沉重的喘息。
齐书婉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硬的素色短打,额角汗珠滚落,将几缕紧贴在颊边的发丝浸得透亮。
她双手紧握一杆白蜡木枪,正一招一式地演练着枪术基本功。
汗水浸湿了后背,酸痛感开始从手臂蔓延到肩膀。
“这身体还是太弱!”
“不知道怎样才能获得自定义+1的奖励……”
她过于专注,甚至连院墙三米高的围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老者都未曾察觉。
那是一个须发皆雪,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宛如干枯老树皮的老者。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蓝色粗布短褂,松垮地罩在骨瘦如柴的身体上,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走。
此刻他正悠然盘腿坐在墙头,身形在朦胧的晨光里像个不太真切的剪影。
他一手扶着膝盖,另一只粗糙的手里摇晃着一个略显陈旧的棕红色酒葫芦,浑浊却精光内敛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院中奋力挥枪的少女。
嘴里还时不时低声咕哝着:
“发力太散……”
“下盘虚浮……”
“这扭腰……啧啧,跟鸭子似的……”
“眼神倒是凶,凶能捅死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