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五的风裹着寒气钻进图书馆时,林凡正踮脚够顶层的《江南古建营造则例》。
她的指尖刚碰到书脊,一本带着体温的保温杯突然从斜后方伸过来,杯口飘着茉莉香——是陆沉。
"冷吧?"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被暖气烘软的哑,"我早上在食堂煮了红枣茶,温着的。"
林凡转身,正撞进他怀里。
陆沉的外套还带着室外的凉意,却把保温杯往她手心里塞得极稳。"你怎么知道我够不着?"
她仰头看他,发梢扫过他下巴的胡茬,"上次你说'要给若溪买带梯子的书架',我还没来得及骂你浪费钱......"
陆沉的耳尖瞬间红透。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封皮是她去年送的樱花贴纸,"我上周整理资料时,发现你总踮脚够高处的书。"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本子里夹的照片。
是她踮脚够书的侧影,发梢撮呆毛,"所以今早特意借了同事的折叠梯,藏在楼梯间。"
林凡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那是上周三的午后,她为了找《明代砖雕纹样》踮脚够顶层书架。
陆沉站在梯子下仰头看她,镜片蒙着雾气,嘴里念叨"小心别摔着"。
此刻照片边缘还沾着他当时蹭上的铅笔灰,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笨蛋。"她把保温杯塞进他怀里,"我上周己经让管理员装了新书架,明天就能搬过来。"
陆沉却把梯子从包里抽出来,在她面前展开。
"现在就用。"
他的指尖蹭过她冻红的鼻尖,"我帮你扶着,你慢慢够。"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他认真的模样,突然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在出租屋整理论文的夜晚。
那时她总踮脚够高处的资料,膝盖撞得青一块紫一块,却没人递过一杯热茶。
而现在,陆沉不仅递来了茶,还带来了梯子,连梯子的每一步台阶都擦得干干净净。
"够到了!"
她抽书的瞬间,陆沉的手掌轻轻托住她的腰,怕她重心不稳。
书脊落进她掌心的刹那,一张便签从书里滑出来——是陆沉的字迹,夹在《营造法式》和《吴门砖雕录》之间:
"若溪,你说过'古建是活的,每本书里都藏着古人的呼吸'。今天我在书里找到你的呼吸了。"
林凡的脸腾地红了。
她想起昨天整理资料时,陆沉蹲在她脚边帮她理线装书的书脊,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背,她抬头时他耳尖红得能滴血,说"纸页扎手"。
原来那时他就偷偷塞了这张便签。
"陆沉。"她捏着便签瞪他,可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嗯?"
"你是不是......"她凑过去,鼻尖几乎蹭到他的,"早就想这么做了?"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是她上周落在他工作室的素描本。
"你看。"
他翻开本子,第一页是她画的图书馆窗景——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书桌上,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我画了二十张,每张都藏着句话。"
林凡接过本子。
第二页是她低头改图的侧影,旁边写着"若溪的睫毛在纸上投了片影子,我想数清有几根";
第三页是她咬着笔杆皱眉的样子,写着"若溪皱眉时像只小松鼠,我多希望自己是颗松果";
最后一页是她今天踮脚够书的背影,字迹歪歪扭扭:"若溪,我好像比昨天更爱你了。"
"笨蛋。"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轻轻抚过最后那行字,"我上周就发现了。"
陆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拇指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刻着的斗拱纹样被磨得发亮:
"我也是。"
他说。
"你画我的速写时,总把我画得比实际高半头;你煮的红枣茶里,总偷偷多放两颗蜜枣;你整理资料时,总在我常坐的位置留杯温水......"
林凡的眼眶发酸。
她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在出租屋的冬天——那时她总觉得"幸福"是件很遥远的事。
而现在,她的幸福就藏在每一张便签里,每一杯热茶中,每一次和他相触的指尖里。
"走。"她拽着他的手往梯子下跑,"我们去把新书架搬来,我要把你的画像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陆沉笑着跟上。
他的脚步轻快得像只雀儿,仿佛只要和她在一起,连冬天的风都变成了暖的。
林凡望着他跑在前面的背影,突然想起穿越前那个独自过新年的夜晚——那时她总觉得"永远"是件很遥远的事。
而现在,她的永远就藏在每一片雪花里,每一盏灯笼上,每一次和他相视而笑的瞬间里。
图书馆的新书架搬来时,夕阳正透过窗户洒进来。
林凡踮脚挂画像,陆沉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看她:"歪了。"
"没歪。"她把画框摆正,"这样刚好,你的眼睛对着我的书。"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
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甜杏仁,塞进她嘴里:"我上周在老巷子买的,老板说'甜杏仁配古建,越嚼越香'。"
林凡嚼着杏仁,甜津津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她望着陆沉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所谓"实习",从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而是借由一份工作,把"我"变成"我们",把"此刻"酿成"永远"。
"陆沉。"她轻声喊。
"嗯?"
"明年一月初五,后年一月初五,大后年......"她掰着手指头数,"我们要一首这样,好不好?"
陆沉替她把围巾系成个松松的结,抬头时眼里有碎金般的光:
"好。"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这是我新拓的砖雕,你瞧这纹路——"
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块青砖拓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永"字,"我刻的,意思是......"
"永远和你在一起。"
"对。"
他把拓片塞进她手心,"等我刻坏了,再拓一张;再坏,再拓一张。反正......"他笑着吻她的指尖,"我有的是时间。"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
林凡望着他睫毛上的雪粒,突然觉得所谓"工作",从来不是生活的全部。
而是借由一份事业,遇见一个人,然后和他一起,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别人眼里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