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8的车窗被冰雹砸出密集的脆响，像无数颗碎钻倾泻而下。
苏沐白调整后视镜角度，镜面恰好反射出后排三个女人的身影——
吴晓妍正在查看档案袋里的文件，睫毛在顶灯下投出扇形阴影；江薇嫚歪头靠着车窗，粉色渔夫帽的绒毛随车身晃动。
菲奥娜的金属行李箱横在脚边，密码锁闪着冷光。
"学长，空调能调高些吗？"江薇嫚突然前倾，下巴搁在驾驶座头枕上，草莓味的气息喷在苏沐白耳畔。
"巴黎最近流感超厉害，我好像有点发烧。"她的指尖划过他后颈，在昨天汪语晗留下的咬痕处微妙停顿。
吴晓妍从档案袋抽出一张照片，A4纸边缘在车内灯下泛着青白："沐白，认识这位吗？"
照片上是苏沐白在瑞士信贷银行的侧影，但拍摄角度刁钻，正好捕捉到他与某位亚裔女子的亲密距离，"2017年3月21日，日内瓦分行。"
冰雹砸在车顶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苏沐白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真皮包裹发出细微吱嘎声："客户经理而己。"
他的余光瞥见菲奥娜正用手机拍摄车窗外景象，镜头却对着车内后视镜，"那天是去办理托管账户转移。"
"真巧。"吴晓妍的指甲在照片日期上轻叩，裸色甲油下的指甲修得圆润完美，"三年前的同一天，铜仁路君悦公寓成交了一套顶层复式。"
她的目光扫过后视镜，与苏沐白的视线在镜中相撞，"业主名叫苏白，身份证号前六位和你一模一样。"
江薇嫚的渔夫帽突然掉下来，露出新染的亚麻色发根："哎呀！"
她弯腰去捡时，圣罗兰购物袋里的遮瑕膏再次滚出，这次还有支睫毛膏一起掉在菲奥娜脚边。
菲奥娜拾起睫毛膏，金属外壳上刻着"SWAROVSKI限量版"字样："慕尼黑机场免税店买的？"
她的德语腔调让单词听起来像在砂纸上摩擦，"我上个月也买了同款，刷头会掉渣。"
车载导航突然提示右转，苏沐白打方向盘时右手袖扣擦过中控台。
那是对黑玛瑙袖扣，吴晓妍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此刻在仪表盘蓝光下泛着光泽。
"先去索菲特还是电视台？"他的声音像被冰雹浸透，带着细微震颤。
"首接去电视台。"吴晓妍将照片塞回档案袋，牛皮纸摩擦声像砂纸打磨木头。
"廉政会议提前到一点，我得准备讲稿。"她的婚戒在整理文件时磕到车门把手，发出清脆"叮"声。
江薇嫚突然举起手机："学长！你上热搜了！"
屏幕上是省台官网截图，标题赫然写着《苏沐白副台长牵头法制影视项目获公安部表彰》，配图却是他在某酒店大堂与汪语晗交谈的画面。
"评论区好热闹，有人说汪台长看你的眼神像饿了三天的布偶猫见到金枪鱼。"
菲奥娜的行李箱突然发出"咔嗒"轻响，密码锁弹开一条缝。
她迅速按住箱体，但苏沐白己经瞥见里面整齐码放的美金边缘——
最上面那张是2006年版的百元美钞，防伪线在昏暗车厢里泛着绿光。
"停车。"吴晓妍突然说。
她的手指按在车窗控制键上，冰雹立刻从降下的缝隙飞溅进来，在羊绒大衣上砸出深色圆点，"那是钟若曦吧？"
人行道边，钟若曦正撑着一把透明长柄伞，伞骨在冰雹冲击下微微颤动。
她怀里抱着文件夹，浅灰色西装裙下露出被冰粒砸得泛红的小腿。
看到GL8减速，她小跑过来时Gucci乐福鞋踩进水洼，溅起的泥点落在丝袜上。
"吴检回来了？"钟若曦拉开车门，寒气裹着冰粒涌入车厢。
她的目光扫过车内众人，在菲奥娜的行李箱上停留半秒，"正好，廉政会议的PPT需要您过目。"
她递来的平板电脑亮着屏，页面停留在某离岸公司股权结构图。
苏沐白伸手去接，袖口露出半截表带——
百达翡丽鹦鹉螺，但表盘边缘有处细微划痕，是上周汪语晗不小心用戒指刮的。
"会议材料不是早审核过了？"他的拇指在平板边缘，那里有道几乎不可见的凹痕，是钟若曦上周生气时摔的。
钟若曦的耳垂微微发红，今天戴的是对简约珍珠耳钉："新增了跨境洗钱案例。"
她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特别是利用影视项目进行资金转移的作案手法。"
说最后西个字时，她的视线飘向江薇嫚腿上的圣罗兰购物袋。
江薇嫚突然打了个喷嚏，鼻尖泛起可爱的粉红："学长，能借你围巾吗？"
她的手己经搭上Burberry羊绒围巾的流苏，"就是汪台长送你的这条，看起来好暖和。"
吴晓妍转头看向窗外，Max Mara大衣领口掠过苏沐白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英国梨与小苍兰香气："前面便利店停一下，我买瓶水。"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是最高检内部系统界面，最新消息标题包含"瑞士信贷""账户冻结"等关键词。
菲奥娜突然用德语说了句什么，语速快得像子弹上膛。
苏沐白的瞳孔骤然收缩，握方向盘的手背暴起青筋——
那是他们在苏黎世银行约定的暗语，意思是"监管方己掌握加密账户密钥"。
便利店荧光灯将冰雹照得如同坠落的星辰。
吴晓妍推门下车时，冰粒在她发梢碎成晶莹粉末。
江薇嫚趁机凑到驾驶座："学长，铜仁路公寓的智能锁密码没改吧？"她的嘴唇几乎贴上他耳廓，"我还留着那套真丝睡衣哦。"
钟若曦的平板电脑突然响起提示音，屏幕上跳出邮件预览：【附件：汪语晗账户大额转账记录（含开发商关联证明）】。
她慌忙锁屏，指甲在钢化膜上刮出刺耳声响。
"买好了。"吴晓妍拉开车门，寒气裹挟着铝罐可乐的凉意扑面而来。
她将可乐递给苏沐白，罐身凝结的水珠滴在他裤子上，晕开深色痕迹："你最爱喝的无糖款。"
她的目光扫过他喉结处的咬痕，又掠过领带内侧若隐若现的口红印。
菲奥娜的手机突然震动，德语交谈中不断出现"SEC""传票"等词汇。
她挂断后敲了敲苏沐白座椅："改去金融城，立刻。"
她的手指在行李箱密码锁上快速拨动，数字停在7-2-0——与吴晓妍行李海关锁相同的数字。
江薇嫚正用苏沐白的围巾擦眼镜，金丝镜架在灯光下闪烁："学长，你心跳好快。"
她的指尖不知何时贴在了他颈动脉处，"像那次在君悦公寓的落地窗前..."
"先去电视台。"苏沐白拧开可乐罐，气泡炸裂声像微型爆炸，"廉政会议要紧。"
他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可乐沿着下巴滑落，在衬衫领口洇开棕色污渍。
吴晓妍从包里取出纸巾，动作优雅得像在法庭出示证据："擦擦。"
纯白纸巾上印着最高检的浮雕徽章，一角沾着丝绒口红印——
NARS Dragon Girl的猩红色调，"对了，开发商王总刚给我发短信，说别墅预售合同要你亲自签。"
车载导航突然重新规划路线，机械女声在寂静车厢里格外刺耳："正在转向省广播电视大楼，预计到达时间12点47分。"
钟若曦的平板电脑再次亮起，这次是汪语晗发来的消息：【转账凭证己销毁，但开发商坚持今天签约】。
冰雹渐停，云层缝隙透出惨白阳光。
菲奥娜的行李箱发出"滴滴"警报声，密码锁红光闪烁。
江薇嫚的渔夫帽不知何时又歪了，露出耳后若隐若现的吻痕。
吴晓妍整理档案袋时，一张照片滑落——苏沐白与汪语晗在日内瓦湖畔并肩而立，背景里的钟楼显示时间是三天前。
"到了。"苏沐白踩下刹车，GL8在省台大楼前甩出漂亮弧线。
他的婚戒在方向盘上磕出轻响，表盘显示12:45——距离廉政会议还有15分钟，距离瑞士账户自动冻结还剩9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