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白站在高速电梯里，透过玻璃幕墙俯瞰着脚下蚂蚁般的车流。
他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深灰色西装裤缝，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电梯内壁的镜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因连续熬夜而泛着血丝的眼睛。
"叮——"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他险些与抱着一摞文件的钟若曦撞个满怀。
少女惊呼一声，厚厚的文件如雪片般散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苏台长！"钟若曦蹲下身慌乱地捡拾文件，马尾辫随着动作左右摆动。
"您怎么这个点还在台里？"她抬头时，发丝间别着的卡通发卡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苏沐白单膝跪地帮她收拾文件，真丝领带垂下来，在散落的纸张上扫过一道深蓝色的弧线。
"吴检察官今天回来。"他快速将文件按页码排序，动作娴熟得像个图书管理员，"下午两点的航班，我正准备去接机。"
钟若曦突然瞪圆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那您还在这儿干嘛？"她压低声音，凑近苏沐白耳边，"汪台长那边...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她今早去纪委了。"苏沐白将最后一叠财务报表递给她，纸张边缘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
"自愿配合调查，对了，下午的策划会你代我主持，把新修改的剧本给大家看看。"
电梯门再次打开，涌进来几个拿着器材的摄像师。
苏沐白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来电显示"吴检察官大人"的卡通头像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晓妍？"他接起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航班提前了？"
电话那头吴晓妍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检察官特有的沉稳："沐白，我在省检察院，王厅长刚给我看了汪语晗的自首材料..."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打印机运作的声响和工作人员急促的脚步声。
苏沐白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快步走出电梯，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我马上过来。"
机场高速上，黑色奥迪A8以接近限速的最高值飞驰。
苏沐白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车载导航不断发出"您己超速"的机械女声，被他烦躁地按下静音键。
后视镜里，他的眉头紧锁成"川"字，左手无名指的铂金婚戒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
"前方500米有测速摄像头。"导航突然又冒出一句，苏沐白瞥了一眼时速表——128km/h，他轻点刹车，车速缓缓降到120。
省检察院的旋转门前，吴晓妍正与王厅长交谈。
她穿着笔挺的检察官制服，发髻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胸前检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到苏沐白的车，她快步走来，拉开车门的瞬间带进一阵熟悉的橙花香气。
"先别说话，"她利落地系好安全带，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密封袋，"去汪语晗家，路上我解释。"
密封袋里是一沓照片的复印件，最上面那张清晰地显示汪语晗的丈夫与某位省领导在私人会所的合影。
苏沐白猛打方向盘调头，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些是..."
"汪语晗今早交出来的。"吴晓妍将照片收回公文包，"但她家里可能还有更多证据。王厅长担心有人会..."
"销毁证据。"苏沐白接过话茬，一脚油门踩到底，"坐稳了。"
汪语晗的别墅前停着三辆黑色公务车，车身上"纪检监察"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苏沐白和吴晓妍赶到时，两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从屋内搬出几个贴着封条的纸箱。
纸箱看起来很沉，工作人员的手臂肌肉紧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晓妍？"汪语晗站在门廊下，脸色苍白如纸。
她今天罕见地没化妆，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身上套着一件oversize的灰色卫衣，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你怎么..."
吴晓妍亮出工作证，金属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王厅长让我来协助调查。"
她环顾西周，目光在墙角的一个保险柜上停留，"这些证据需要专业鉴定，尤其是电子数据部分。"
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手套上沾着些许灰尘："汪女士，请打开这个保险箱。"
他指向客厅角落的一个嵌入式保险柜，金属表面泛着冷光。
汪语晗的手指在密码盘上颤抖着输入数字，三次都按错了键，吴晓妍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深呼吸，别紧张。"
"7-2-9-0-1-3，"汪语晗闭上眼睛念出数字，"我生日倒过来。"
保险箱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箱门缓缓开启。
吴晓妍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本烫金封面的账本、五个贴着标签的U盘，和一叠用橡皮筋捆好的照片。
最上面的照片里，汪语晗的丈夫正与某位省领导举杯，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去年招标会前夕。
"这些足够立案了。"吴晓妍戴上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证据，动作轻柔得像在拆炸弹，"汪语晗，你确定要..."她的声音带着检察官特有的审慎。
"我确定。"汪语晗挺首腰背，突然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三年前我就该这么做。"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她穿着昂贵的定制婚纱，笑容却僵硬得像个面具。
苏沐白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一看，是钟若曦发来的消息："苏台长，星辉新老板到台里了，说要见您！对方看起来很着急，说是有重要投资意向！"
吴晓妍瞥见消息，轻轻推了推苏沐白的胳膊："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她突然凑近，在苏沐白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晚上回家，我要听完整版的故事——包括那晚在洪山酒店的所有细节。"她的指甲在他掌心轻轻一掐，留下个月牙形的红印。
回程路上，苏沐白的手机又响了。
是汪语晗的短信："谢谢你们，对了，别墅明天就挂牌出售，中介说这种豪宅至少要打七折。"后面跟着一个苦笑的表情符号。
夕阳西下时，苏沐白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渐渐亮起的灯火。
远处电视台的信号塔闪烁着红色的航标灯，像是黑夜中的灯塔。
手机屏幕亮起，是吴晓妍发来的照片——
她站在检察院门口比着胜利手势，身后晚霞如火，将她的检察官徽章染成金红色。
苏沐白快速回复："回家路上买瓶红酒，庆祝我们的电影即将开拍，要你最喜欢的那款勃艮第。"
很快，回复来了："遵命，苏导，不过先声明，我可不演那个'引导迷途者'的检察官——除非你给我加戏。"后面跟着三个偷笑的表情。
苏沐白笑着锁上办公室门，手指拂过门牌上"副台长"三个烫金字。
电梯下行时，他想起汪语晗今早说的话："等这一切结束，我想去云南山区支教，教孩子们用手机拍微电影，那里不需要香奈儿，也不需要勾心斗角。"
电梯门开启，大厅里灯火通明。
保安老张正在前台打瞌睡，被电梯声惊醒后慌忙擦口水："苏台长加班到现在啊？"
"是啊，"苏沐白推开旋转门，夜风拂面而来，"不过从明天开始，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