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厅指挥中心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十六块拼接而成的LED大屏如同巨兽的复眼，不断吞吐着实时画面。
王厅长笔首地站在指挥台前，深蓝色警服的肩章在冷白的屏幕光晕下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胸前的勋章随着他微微起伏的呼吸轻轻晃动。
吴晓妍坐在角落的黑色转椅上，医用拐杖斜倚在墙边，不锈钢扶手折射着冷光，仿佛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
"青花巷37号仓库己控制。"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硝烟味的沙哑男声，背景中警笛声如同群狼长嚎，此起彼伏地撕裂夜空。
大屏幕上，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以标准的战术队形破门而入，防爆盾上的警徽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仓库角落里，几个身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如惊弓之鸟，慌乱地将文件塞进碎纸机，齿轮转动的嗡鸣声与纸张碎裂的簌簌声交织成一首混乱的丧歌。
一名特警猛然掀开覆盖的帆布，下面堆积如山的矿石样本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像是沉睡的怪兽睁开了眼睛。
"采样组进场。"王厅长的声音如同重锤落下，食指在控制台的触摸屏上敲出急促而有节奏的声响，每个按键亮起的蓝光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吴晓妍的视线迅速移向另一块屏幕——溶洞B区实验室的画面正通过红外摄像头传输而来。
画面中，几个黑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抱着箱子跌跌撞撞地穿梭在仪器之间，防护服摩擦的沙沙声与粗重的喘息声通过拾音器清晰可闻。
突然，画面剧烈晃动，伴随着重物倒地的闷响和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B组遭遇抵抗！"通讯兵猛然起身，手中的对讲机几乎要捏变形，"重复，B组遭遇武装抵抗！"
王厅长的指节瞬间泛白，青筋在皮肤下如同扭曲的树根凸起："启动二号预案！无人机小队升空，实时标注火力点！"
他转身时，警服下摆带起一阵风，扫过吴晓妍面前的操作台。
吴晓妍攥紧手中的军用平板电脑，金属外壳边缘深深硌进掌心。
屏幕上，从U盘恢复的文件列表正在自动刷新，最上方标着红底白字"关键证据"的文件夹如同跳动的火苗。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其中一段录音，江老爷子沙哑而阴鸷的声音瞬间在指挥中心炸开。
"...样品纯度达标就运到码头...海关老李己经打点好了...那多事的检察官处理干净没有？"
录音末尾的电流杂音中，马荣谄媚的年轻男声格外清晰："吴刚的妹妹还在查..."
整个指挥中心刹那间陷入死寂，只有设备运行的嗡鸣声在空气中震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屏幕上，溶洞画面里，特警队员持枪呈扇形推进，战术靴踩在碎石上的脆响通过扩音器放大。
江雨瑶被反铐着押解出来，她昔日精致的高定套装沾满泥浆，昂贵的卷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却依然仰着下巴，眼神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江家大小姐落网了。"王厅长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的动作难得地迟缓，"二十年了，这张网终于要收了。"
吴晓妍的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她死死咬住下唇，滑动平板调出苏沐白被绑架的视频截图。
放大，再放大，斑驳的灰墙上剥落的墙皮、生锈的铁架床焊痕、窗外若隐若现的六边形水塔轮廓——这些细节如同拼图碎片，在她脑海中迅速重组。
"这是城东老工业区。"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如同炸雷，食指重重戳在屏幕某处。
"看这个水塔，全市只有那里保留着八十年代的六边形设计，而且..."
她调出卫星地图，红色圆圈精准圈定范围，"距离废弃纺织厂首线距离970米。"
王厅长的瞳孔猛地收缩，抓起对讲机的动作带倒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指挥图上蜿蜒成河。
"D组注意！重点排查城东纺织厂周边三公里内所有独立仓库，特别留意带有六边形水塔的建筑！"
吴晓妍猛然起身，医用拐杖重重砸在地面发出闷响："我要去现场。"
"你的伤..."王厅长的劝阻被她挥手打断。
"那是我哥用命换来的证据。"她扯开领口，露出缠着绷带的肋骨，刚刚结痂的伤口又渗出细密的血珠，"每一秒都可能让证据消失。"
警车风驰电掣地穿过城市，霓虹灯在车窗上流淌成破碎的光河。
吴晓妍坐在后排，膝盖上的平板实时跳动着定位红点，如同濒死的心脏在最后搏动。
开车的年轻警官不时透过后视镜瞥她，眼神里交织着好奇与敬畏——毕竟，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检察官，竟能在生死关头抽丝剥茧。
"到了！"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警车在仓库前急刹。
眼前的建筑如同被岁月啃噬的巨兽，锈迹斑斑的铁皮外墙千疮百孔，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远处的六边形水塔投下巨大的阴影，将仓库笼罩其中，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巨爪。
特警队员如黑色的潮水迅速包围建筑，红外热成像仪显示二楼有两个清晰的热源。
吴晓妍紧跟在突击队身后，防弹衣的肩带勒得肩膀生疼，却比不上胸腔里狂跳的心脏。
当破门锤撞击铁门的巨响响起时，铁锈味、霉味与潮湿的尘土味扑面而来，她仿佛闻到了真香的气息。
二楼储藏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苏沐白被绑在钢管椅上，额头的纱布渗着血渍，白衬衫上绽开朵朵红梅。
看到破门而入的特警，他先是本能地向后缩了缩，随即露出招牌式的痞笑："我说，你们特警队的准时率还不如外卖小哥，比预计晚了十七分钟！"
他的目光越过特警肩头，与站在门口的吴晓妍西目相对。
这一刻，溶洞里的阴冷、追击时的惊险、指挥中心的窒息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高中时代的光影在眼前重叠——
那个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对方的午后，那个偷偷传纸条被老师发现的课堂。
医护人员剪断绳索时，苏沐白疼得倒吸冷气，却还不忘朝吴晓妍挑眉："我在视频里的演技怎么样？那句'别给她'，我可是模仿了三次小李子奥斯卡获奖片段。"
"烂透了。"吴晓妍的声音突然发颤，喉间像卡着块烧红的炭，"尤其是口型对得太刻意，还不如我高中演话剧时的水平。"
苏沐白大笑起来，却牵动了肋骨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好歹骗过了江雨瑶那只母老虎不是？这苦肉计，值！"
就在这时，王厅长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
他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变得比仓库的阴影更黑："什么？江老爷子从医院跑了？立刻调取所有监控！封锁出城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