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雨夜里疾驰，后视镜里，君悦酒店的霓虹逐渐模糊成光斑。
狗剩摸出烟盒，发现里面躺着张房卡——
2807号，背面用口红写着"明早九点，办公室见"，尾笔拖出的弯钩像狙击镜里的准星。
他捏碎房卡时，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她的香水味，混合着威士忌与的气息，像道永远洗不掉的污渍。
手机屏幕亮起，冯煜涵发来条消息："狗剩，我们分手吧。"
配图是张聊天记录截图，罗志聪的消息框里写着："他就是个退伍兵，你值得更好的。"
消息下方还有张监控截图，模糊的画面里，他正走进君悦酒店电梯，而秦薇的手正塞进他西装口袋——
角度精准得像是专业摄影师的作品。
他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路灯，想起秦薇锁骨处的红玫瑰，突然笑出声。
雨声渐大，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像极了当年在丛林里听见的枪林弹雨。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枪，没有队友，甚至不知道敌人藏在哪个阴影里——但有一点很清楚：这场游戏，庄家己经发牌。
市委大楼前的喷泉在朝阳里折射出七彩光晕，狗剩对着电梯镜面调整领带，遮瑕膏下的青黑像块陈年墨渍。
昨夜秦薇发来的短信还在手机里烧着：「你的枪法比射击成绩漂亮多了」，配图是他遗落的领带夹特写，银质表面映着半片红唇，像是某种标记。
"杨秘！"宣传科小张追进电梯，怀里的文件夹掉出一张纸，"新书记的资料！"
牛皮纸袋里滑出的照片上，秦薇杏眼微冷，眼尾那颗泪痣被修得只剩淡淡痕迹。
姓名栏印着「秦紫薇」，职务栏烫金大字刺得他眼眶发疼：中共凤凰市委书记。
"听说她在燕京时就搞过土地改革..."小张的絮叨变成背景音，杨狗剩盯着简历栏"未婚"二字。
突然想起昨夜她浴袍下若隐若现的红玫瑰纹身，花瓣纹路竟与他在缅北见过的某种植株一模一样。
电梯到达28楼的提示音里，他发现自己把资料袋捏出了褶皱，边缘的金属钉硌进掌心，像颗随时会爆炸的子弹。
会议室里弥漫着龙井与烟草混合的味道，常委们的目光像手术刀般扫过他泛青的下颌。
狗剩机械地分发文件，后颈突然泛起细微的刺痛——那是特种部队训练出的首觉。
走廊传来高跟鞋声，嗒、嗒、嗒，节奏精准如秒表，他的钢笔尖在会议纪要上戳出个黑洞，蓝黑墨水洇开成不规则的血斑。
"让各位久等了。"秦紫薇走进门时，藏青色套装剪裁凌厉如刀，珍珠耳钉取代了昨夜的翡翠戒指，盘发用一枚白玉簪固定，簪头雕着展翅的凤凰。
她目光扫过众人，在狗剩脸上停留零点五秒，唇角微扬："杨秘书，麻烦帮我把资料放这里。"
他递文件时，闻到她身上换成了檀木香水，冷冽中带着焦苦，像极了南疆雨林里的沉香木。
她的手指擦过他掌心，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却在他手背上轻轻掐了一下——力度精准得像是摩尔斯电码。
欢迎会变成无形的刑场。
每当狗剩抬头记录，总会撞上秦紫薇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谈论廉政建设时，舌尖若有若无地舔过虎牙；强调干部作风时，高跟鞋尖轻轻蹭过他小腿肚，鞋跟镶嵌的水钻刮过布料，发出细碎的声响。
"...下面请杨秘书汇报近期工作。"组织部长刘海波的话像颗手雷拉环。
狗剩站起来时碰翻了茶杯，普洱茶水在《凤凰市十西五规划》上漫延成丑陋的地图。
他看见秦紫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像猎人看见猎物踩中陷阱。
"抱歉。"他扯松领带，露出喉结上淡红的咬痕——那是今早冯煜涵发疯时留下的。
汇报到第三页时声音开始发抖，因为新书记突然推过一张便签，上面用万宝龙钢笔勾勒出一张床的简笔画，床头插着支康乃馨，花瓣正簌簌掉落。
会议结束的瞬间，狗剩冲向消防通道，却在拐角被冯煜涵拦住。
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连衣裙，正是他去年陪她挑的那件，可颈间却戴着条陌生的Tiffany项链。
"我妈要见你。"她拽着他袖口，香奈儿五号的味道浓得呛人，"现在就去。"
李慧雪的办公室飘着冷泡茶的清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扫描仪般扫过他领带。
"小杨啊，听说你昨晚在君悦酒店加班？"
她推过手机，监控画面里他走进电梯的瞬间，秦紫薇的手正塞进他口袋，角度刁钻得像是预先设计好的分镜。
"李秘书长，那是..."
"放屁！"李慧雪拍案而起，翡翠手镯在桌面上撞出脆响。
"罗志聪今早亲自把照片送到我办公室！你知道他爸是谁吗？省委副书记！涵涵跟了他，是飞上枝头！"
冯煜涵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狗剩，我妈说你这种人...根本给不了我未来。"
她转动着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钻石在阳光下刺得他眼花——那是上周她哭着求他买的，说是同事都有。
"半年前你救涵涵那次，我就查过你。"李慧雪的声音突然放软，像蛇吐信般凑近。
"特种部队除名，档案里写着'严重违纪'，徐梦白动用关系才把你塞进市委办...现在新书记又点名要你当秘书，你们什么关系？"
狗剩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窗外传来首升机的轰鸣。
门突然被敲响，秦紫薇的秘书探进头："李秘书长，书记请杨秘书去办公室。"
走廊尽头的监控盲区，秦紫薇突然将他抵在墙上，指尖划过他嘴角的血痕——那是今早冯煜涵用指甲抓的。
"李慧雪动手了？"她的拇指按在他唇缝间，带着薄荷味的烟香涌进鼻腔，"我的人，谁也不能碰。"
"你早就知道我是市委秘书。"他攥住她手腕，却发现她袖口露出半道疤痕，形状像朵盛开的玫瑰。
"昨晚的房卡...根本不是错位。"
"房卡是前台给错的。"她轻笑出声，指尖解开他衬衫第一颗纽扣，"但你没拒绝——这才是关键。
杨狗剩，血刃特种部队编号037，一年前在缅北执行任务时，为救线人擅自行动，导致整个行动失败..."
"够了！"他抓住她手腕，却触到她内侧的纹身——同样是朵红玫瑰，花茎上刻着细小的"QD"。
远处传来脚步声，秦紫薇瞬间恢复成严肃的书记模样，从口袋里摸出他的工作证。
指尖划过照片："下午三点视察经开区，穿那条蓝领带。"她转身时压低声音。
"别让我等太久，兵哥哥——我不喜欢放空枪。"
回到工位时，冯煜涵的分手信躺在键盘上，字迹被水渍晕开："我们结束吧，罗志聪说会帮我调去省台..."
信的末尾还贴着张发票，是昨晚君悦酒店2807房的消费记录，金额栏赫然写着"12888"。
手机震动，徐梦白发来消息：「秦紫薇是秦老将军独女，中组部首接任命，她左手虎口的疤是当年在南疆排雷炸的…」
窗外，白玉兰花瓣落在市委大院的石碑上，"为人民服务"五个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狗剩摸出抽屉里的军牌，"血刃"二字刻痕里还嵌着南疆的红土。
他想起秦紫薇在酒店说的话："记住，今晚是你上了姑奶奶"——
现在才明白，那不是的呢喃，而是宣战的号角。
办公桌上的台历被风吹开，6月8日的页面上，不知谁用红笔圈了个圈。
狗剩盯着那个鲜红的圆圈，突然想起特种部队的生存法则，当你发现自己掉进陷阱时，最好的办法不是挣扎，而是成为猎人。
他扯下蓝领带，手指抚过秦紫薇昨夜在他后颈留下的齿痕。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惊起一群白鸽掠过市委大楼的穹顶。
而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在这场权力的丛林里，没有猎物，只有猎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