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大楼的电梯门刚合上，狗剩就被浓烈的香水味呛得后退半步。
李慧雪的金丝眼镜链在灯光下晃出刺眼的光斑，她指尖的翡翠戒指正有节奏地敲击着电梯按钮。
"小杨啊，"她突然凑近，嘴唇几乎贴到他耳垂，"听说经开区缺个副镇长？"指甲划过他肩章上的灰尘，"罗副市长特意推荐了你呢。"
狗剩盯着电梯显示屏跳动的数字，鼻腔里充斥着对方身上混合着龙涎香和某种药味的古怪气息："李秘书长消息真灵通，调令还没下吧？"
"啪！"李慧雪突然将文件夹拍在他胸口，力道大得让他后退半步。
文件滑落时，他看清了最上面那张红头文件——
《关于杨狗剩同志职务调整的征求意见函》，落款处罗志聪的签名龙飞凤舞得像把带血的刀。
"涵涵下个月订婚。"她掏出手机，屏保是冯煜涵和罗志聪在游艇上的合影。
女孩颈间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你猜婚宴菜单里会不会有道菜叫'丧家之犬'？"
电梯"叮"地停在22层，杨狗剩弯腰捡文件时，发现李慧雪的小腿肚上有块硬币大小的淤青——
形状像极了高跟鞋跟的印记，他突然想起秦紫薇今早开会时换的那双Jimmy Choo，鞋跟镶着碎钻。
"李姐，"他首起身时突然换了称呼，"您这淤青得用冰敷，不然明天穿裙子该不好看了。"
电梯门开合的瞬间，他看见对方瞳孔猛地收缩。
走廊尽头的书记办公室飘出檀香，狗剩推门时，秦紫薇正用裁纸刀拆信封，刀刃划过纸面的声音像蛇吐信。
她今天换了副金丝眼镜，镜链垂在锁骨处，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被发配边疆了？"她头也不抬，钢笔在文件上勾画出几道红痕，"青龙镇去年财政收入负增长，卫生院连纱布都要赊账。"
狗剩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戴了枚素圈银戒——
和他在夜店戴的那款一模一样，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像某种神秘的条形码。
"书记要是批准调令，"他故意把工作证放在她正在批阅的文件上，"我今晚就收拾行李。"
秦紫薇突然用钢笔挑起他下巴，笔尖的墨水在他皮肤上留下个蓝点："怎么？提上裤子就想跑？"
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踩上实木办公桌，足弓绷出优美的弧线，"上了姑奶奶的床，生死都是姑奶奶的人。"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秦紫薇闪电般收回腿，却在弯腰捡鞋时故意露出后颈——
那里有块新鲜的吻痕，形状像朵梅花。
狗剩盯着那块印记，突然想起昨夜她咬着自己肩膀时，指甲在她后背刻下的血痕。
"进来。"她声音瞬间恢复成惯常的冷冽，组织部长刘海波捧着文件夹进来时，眼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秦书记，关于杨秘书的调动..."
"驳回。"秦紫薇摘下眼镜，用镜腿敲了敲那份红头文件，"省委组织部刚下发《关于稳定干部队伍的通知》，罗副市长是不是太闲了？"
组织部长刘海波额头渗出细汗："可是罗副书记那边..."
"罗梁才同志要是问起来，"她突然笑了，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就说是我说的——凤凰市委不缺会写材料的，缺的是能挡子弹的。"
狗剩的指尖在裤缝处轻颤。
他看见秦紫薇的钢笔在驳回意见栏写下"QD"两个字母，笔锋凌厉得像把出鞘的军刀。
阳光突然穿过云层，照亮她案头相框里的照片——年轻的女兵站在南疆雷区，左手虎口的疤痕新鲜得还在渗血。
组织部长刘海波刚退出去，秦紫薇就甩过来个牛皮纸袋。
狗剩拆开时，一叠照片滑出来——李慧雪深夜进出省委家属院的监控截图。
最后一张清晰地拍到她被个穿睡袍的男人推出门，膝盖重重磕在台阶上。
"你丈母娘的情报工作，"秦紫薇转动着无名指的银戒，"做得还没我这个外来户到位。"
她突然拉开抽屉，取出把92式手枪拍在桌上，"认识吧？你当年的配枪。"
狗剩的呼吸骤然停滞。
枪柄上"血刃-037"的刻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膛线里甚至还残留着硝石的味道。
他伸手去拿时，秦紫薇却用裁纸刀抵住他手腕："想要？拿东西换。"
"什么？"
"你。"她刀尖下滑，挑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从头发丝到脚趾甲，包括..."刀尖突然刺入他腰带扣，"这里面的所有零件。"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砸在玻璃上，模糊了两人映在窗上的影子。
狗剩抓住她持刀的手腕，发现她脉搏跳得比常人快半拍——特种兵特有的心动过速。
"成交。"他俯身时，闻到她发间飘出的火药味——不是幻觉，是实打实的硝烟味，就像刚从射击场回来。
这个发现让他后颈的汗根根竖起。
秦紫薇突然咬住他耳垂，痛感尖锐得像被子弹贯穿："今晚八点，靶场见。"
她松开时，唇上沾了他的血，"带上你的看家本领，兵哥哥。"
市政靶场的地下室弥漫着枪油和汗水混合的腥气。
狗剩推开B3区的铁门时，秦紫薇正在组装一把QSZ92式手枪，零件在战术手电照射下泛着冷光。
她今天扎着高马尾，迷彩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蜿蜒的蛇形纹身。
"迟到三分十七秒。"她头也不抬，弹簧在她指尖跳动着归位，"在丛林里够你死三次。"
狗剩注意到她左手虎口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青紫——
那是陈年冻伤才会有的色泽，他放下装备包，金属扣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书记还懂枪械？"
"比你多懂点。"秦紫薇突然抬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眉心，"比如知道怎么让子弹拐弯。"
她扣动扳机，撞针发出空响的瞬间，狗剩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靶场顶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传来金属滑轨的声响，接着是红外线瞄准器的红点，像嗜血的萤火虫般在杨狗剩胸口游走。
他条件反射地滚向掩体，后腰撞上沙袋的瞬间，听见子弹上膛的"咔嚓"声。
"移动靶，十秒。"秦紫薇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带着混响效果，"打不中红心，明天就去青龙镇报到。"
狗剩的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枪握把。
这把他闭着眼都能拆装的92式，此刻却陌生得像外星武器。
第一个靶子弹出时，他闻到了秦紫薇常用的檀香——源头在两点钟方向。
三发点射，靶纸被撕裂的声响在密闭空间产生回音。
接着是第二、第三个靶子，每个弹出前都伴随着细微的齿轮转动声，打到第七个时，他突然调转枪口，朝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开了一枪。
灯光大亮。
秦紫薇从控制室走出来，鼓掌时手套上的战术护具相互碰撞："不错嘛，还记得声东击西。"
她掀开某个靶子的遮布，狗剩的子弹全部钉在同一个弹孔里，边缘整齐得像用圆规划出来的。
"奖品。"她扔过来个牛皮信封，杨狗剩拆开时，一叠泛黄的照片滑出来——
一年前金三角行动的全过程，最后一张是他抱着浑身是血的线人冲出火海，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在他被除名前三天拍摄的。
"这是......"
"你救的人叫岩吞，现在在瑞丽开超市。"秦紫薇摘下手套，露出掌心月牙形的疤。
"他托我转告你，女儿上小学了，名字叫'杨恩'。"
狗剩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照片边缘的折痕里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像某种古老的图腾，他突然抓住秦紫薇的手腕。
"你到底是谁？'血刃'的档案是SSS级加密......"
"我是谁？"她突然大笑，笑声在靶场墙壁间来回碰撞，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我是你睡过的市委书记，是你未来孩子的妈，是......"她凑近他耳畔，呼吸灼热，"能让你官至省部级的贵人。"
她的手机突然亮起。
狗剩瞥见锁屏通知——「罗梁才：明晚老地方见」。
秦紫薇划开信息时，指甲在屏幕上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你前丈母娘明晚要去省委汇报工作，猜猜她会看见什么？"
狗剩的视线落在她脖颈处——那里有块新鲜的淤青，形状像极了省委家属院大门上的铜钉，他突然明白过来："你要动罗梁才？"
"聪明。"秦紫薇把打空的弹壳塞进他领口，金属贴着锁骨滑下，激起一阵战栗，"所以现在，兵哥哥有两个选择——"
她竖起两根手指，"要么去青龙镇当你的末流副镇长，要么......"
狗剩突然吻住她。
这个吻带着火药味和血腥气，像两颗子弹在空中相撞，分开时，他舔了舔她虎牙上的豁口："我选第三条路。"
"哦？"
"当市委书记背后的男人。"他扯开她战术背心的魔术贴，露出肩胛骨上的纹身——
不是玫瑰，是枚子弹穿过心脏的图案，弹头上刻着"QD"。
秦紫薇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反手拔出大腿绑带上的军刺，刀尖抵住他喉结："知道吗？你这张嘴......"刀刃轻轻下压，划出细小的血珠，"比你的枪危险多了。"
地下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监控屏幕上，李慧雪的金丝眼镜在安检口一闪而过。
秦紫薇迅速拉好战术背心，把杨狗剩推进武器柜后的暗门："游戏开始了，宝贝儿，记住，无论看见什么......"
她甩过来个微型耳机，"别出声。"
暗门合拢的瞬间，狗剩听见李慧雪尖细的嗓音："秦书记好雅兴啊，半夜来靶场？"
接着是子弹上膛的声响，秦紫薇的声音带着笑意："李秘书长不也来了？正好，帮我试试新到的92G——听说罗副书记最喜欢这个型号。"
柜门缝隙里，狗剩看见李慧雪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手中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青龙镇的任职文件——己经被秦紫薇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