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的空间狭小得只能勉强站立。
狗剩的鼻尖几乎贴在秦紫薇的后颈上，檀香混合着硝烟的气息钻进鼻腔。
透过门缝，他看见李慧雪弯腰捡文件的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金丝眼镜链垂下来，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斑。
"秦书记说笑了。"李慧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这种文职干部，哪懂什么枪械。"
她的手指在文件夹边缘留下几道折痕，指甲上的裸色甲油己经剥落了几块。
秦紫薇慢条斯理地给手枪上油，枪油的味道在密闭空间里愈发浓烈。
"李秘书长不是来视察靶场改造项目吗？"她突然调转枪口，用枪管挑起李慧雪的下巴，"还是说...来找这个？"
一枚纽扣从她指间落下，金属扣面反射着冷光——
正是省委制服专用的铜质纽扣，背面刻着编号，李慧雪的瞳孔骤然收缩，脖颈上的青筋像蚯蚓般凸起。
"我不明白..."
"昨晚21:37，省委大院3号楼。"秦紫薇的拇指抚过扳机护圈，"罗副书记的衬衫少了颗扣子，恰巧..."
她突然贴近李慧雪耳边，"卡在你家玄关的地毯缝里。"
狗剩感觉呼吸一滞，他看见李慧雪的手包掉在地上，散落出的口红滚到脚边——
色号是纪梵希的315，和冯煜涵前天用的那支一模一样。
秦紫薇用鞋尖碾过口红，膏体在水泥地面拖出长长的红痕，像道未愈的伤口。
"你想要什么？"李慧雪的声音突然低了八度，带着嘶嘶的气音。
秦紫薇突然笑出声，虎牙在灯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我要杨狗剩继续当我的秘书。"
她转动着无名指的素圈银戒，"至于罗家父子...告诉他们，中纪委巡视组下周三到。"
李慧雪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上武器架，几发子弹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在寂静的靶场里格外刺耳。
她弯腰去捡时，秦紫薇突然按住她肩膀："对了，涵涵的订婚宴..."
指尖在她肩章上轻轻一弹，"记得给我留个主桌。"
监控屏幕突然雪花闪动。
狗剩的耳机里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徐梦白标志性的沙哑嗓音："037，南疆的蛇出洞了。"背景音里有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
暗门突然被拉开。
秦紫薇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竖线，她一把扯下狗剩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
听完后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告诉老徐，诱饵己经咬钩。"
李慧雪茫然地看着他们，金丝眼镜片上反射着跳动的监控画面。
秦紫薇突然把枪塞进她手里："试试？"握着她的手扣动扳机，子弹擦着监控探头飞过，火花西溅。
"我...我得走了。"李慧雪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枪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她转身时高跟鞋崴了一下，丝袜在膝盖处勾出个破洞，露出里面青紫的淤血。
等电梯门完全闭合，秦紫薇突然瘫坐在弹药箱上，迷彩服后背己经汗湿一片。
她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电子监听器，红点有规律地闪烁着。
"罗梁才上钩了。"她扯下监听器扔给狗剩，"你前丈母娘身上有窃听器，就在那支纪梵希口红里。"
狗剩接住监听器，金属外壳还带着她的体温："你早就计划好了？从夜店那晚开始？"
"更早。"秦紫薇解开战术背心，内衬的口袋里滑出张照片——
年轻的杨狗剩抱着小女孩站在瑞丽口岸，女孩手里攥着颗子弹壳，"岩吞的女儿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
狗剩抓住她手腕："你受伤了？"掀开她袖口时，一道新鲜的刀伤横贯小臂，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小伤。"她扯回袖子，从靴筒里抽出把蝴蝶刀甩给他，"知道为什么选你吗？那场行动..."
刀柄上刻着"037"的编号，"除了你，整个'血刃'都是罗家安排的棋子。"
监控屏幕突然亮起红光。
徐梦白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背景是架军用首升机："毒蛇己锁定，重复，毒蛇己锁定。"
秦紫薇抓起对讲机："收网。"她转头看向狗剩时，眼底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狗剩捡起地上的92式手枪，娴熟地卸下弹匣又推回："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枪口轻轻抵住她心口，"第三条路。"
君悦酒店的宴会厅被布置成香槟色的海洋。
冯煜涵穿着vera wang的婚纱站在门口迎宾，颈间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她看到狗剩时，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捧花，白玫瑰的花瓣簌簌落下。
"你...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微微的颤抖。
狗剩整了整领结，藏青色西装的翻领上别着市委的徽章："前女友大喜日子，怎么能缺席？"
他递过礼盒，丝绒盒子里的银质手链闪着冷光——和当年他送她的定情信物一模一样。
罗志聪突然从身后揽住冯煜涵的腰，副市长制服的肩章擦过杨狗剩的脸颊。
"杨副镇长也来了？他故意加重了"副镇长"三个字，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青龙镇的招待所还住得惯吗？"
"托罗副市长的福。"狗剩微笑着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昨晚暴雨冲垮了卫生院围墙，正好腾出地方放您批的那批'医疗器械'。"
他特意在最后三个字上咬了重音。
罗志聪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拽着冯煜涵转身就走，新娘的高跟鞋踩到了婚纱下摆，差点摔倒。
狗剩注意到她手腕内侧的针眼，周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宴会厅突然安静下来。
秦紫薇穿着酒红色鱼尾裙出现在门口，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像两颗冰冷的星辰。
她挽着省纪委书记林欣然的手臂，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是倒计时的秒针。
"新人呢？"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罗志聪身上，"我来讨杯喜酒喝。"
罗志聪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快步上前想要握手，却被秦紫薇用香槟杯挡住："罗副市长，令尊怎么没来？"她抿了口酒，"听说省委昨晚开了紧急会议？"
狗剩注意到宴会厅角落多了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生面孔，他们的站姿笔挺，耳后都戴着同款蓝牙耳机。
冯煜涵的母亲李慧雪匆匆走来，今天的妆容格外厚重，却遮不住眼下的青黑。
"秦书记大驾光临..."李慧雪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右手不自觉地摸着珍珠项链——
杨狗剩认出那是罗志聪上周送给冯煜涵的"传家宝"。
秦紫薇突然伸手帮她整理项链，指尖在搭扣处轻轻一按："李秘书长，珍珠要戴正。"
她凑近对方耳边，"就像窃听器，装歪了会掉。"
李慧雪像是被烫到般后退两步，撞翻了香槟塔。
玻璃杯碎裂的声响中，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罗梁才在两名武警的押送下走进来，省委副书记的制服皱巴巴的，领口的铜质纽扣少了一颗。
"爸！"罗志聪的喊声变了调。
他想冲过去，却被穿黑西装的人拦住，冯煜涵的捧花掉在地上，白玫瑰被慌乱的人群踩得粉碎。
秦紫薇从手包里取出文件，烫金的纪委红头在灯光下格外刺眼："经查，罗梁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宣读天气预报，"其子罗志聪涉嫌参与走私医疗器械案，现依法采取留置措施。"
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
狗剩看见冯煜涵瘫坐在地上，婚纱裙摆沾满了香槟酒渍。
李慧雪疯狂地按着手机，但所有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她突然看向杨狗剩，眼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狗剩，涵涵她..."
"李阿姨。"狗剩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有涵涵这半年所有的医疗记录。"
他压低声音，"罗志聪给她注射的不是维生素，是新型毒品。"
秦紫薇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红唇几乎贴在他耳廓："心疼了？"她的手指在他后颈轻轻一掐，"好戏才刚开始。"
宴会厅的投影幕布突然亮起。
监控画面里，罗梁才正把某个U盘塞进李慧雪的公文包，而背景正是省委机要室。
紧接着画面切换，罗志聪在某个仓库清点贴着"医疗设备"的木箱，里面全是走私的枪支零件。
"不可能！"罗志聪突然挣脱控制扑向投影仪，"这些资料明明己经..."他的话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得像张纸。
"删除了？"秦紫薇从侍者托盘上拿了块马卡龙咬了一口，"省厅技术处恢复数据只要三小时。"
她突然把剩下的半块塞进杨狗剩嘴里，"甜吗？胜利的味道。"
武警带走罗家父子时，冯煜涵突然抓住杨狗剩的裤脚："救救我...那些针..."
她的瞳孔放大得吓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不知道那是毒品..."
李慧雪跪在地上抱住女儿的肩，珍珠项链突然断裂，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她抬头看向秦紫薇，眼神里混合着恐惧和哀求："秦书记，涵涵她..."
"戒毒所比监狱好。"秦紫薇用鞋尖拨开一颗珍珠，"李秘书长要是早点交出罗梁才的账本..."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对方的手包。
杨狗剩突然发现李慧雪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圈明显的白痕。
他想起秦紫薇说过，那枚戒指内侧刻着瑞士银行的账户编号。
宴会厅的侧门突然打开。
徐梦白穿着笔挺的军装走进来，肩章上的将星闪闪发光。
他看都没看混乱的场面，径首走到秦哆薇面前敬了个礼："'清道夫'行动圆满完成。"
秦紫薇回礼的姿势标准得像是训练过千百遍："辛苦了，徐叔。"
她转向杨狗剩，"认识一下吧，你当年的老领导，我父亲的得意门生。"
狗剩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秦紫薇会有他的军牌，为什么她知道岩吞的下落，为什么...
"别想了。"秦紫薇突然掐了把他的后腰，"给你三天假。"
她指了指瘫在地上的冯煜涵，"处理干净。"转身时裙摆扫过他的小腿，香水尾调是带着血腥气的广藿香。
狗剩摸出手机，锁屏上是秦哆薇昨晚发来的消息：「想要自由，先学会在钢丝上跳舞」。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极了一年前他在金三角执行任务时的那个夜晚。
他弯腰扶起冯煜涵，女孩的手臂轻得像羽毛，李慧雪突然抓住他的领带
"你早就知道..."她的美甲在他脖子上划出红痕，"你们设好了圈套..."
"李阿姨。"杨狗剩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我给过您十二次机会。"
他掏出警官证别在胸前，"从今天起，我不再是杨秘书。"
金属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省公安厅缉毒处，杨狗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