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斜斜掠过福利院的玻璃窗,在玻璃上蜿蜒成细密的水痕。
林以笙站在美术室窗前,看着许念欣撑着伞在操场上教孩子们辨认不同形状的落叶。
她的白大褂下摆被风吹起,与孩子们手中五颜六色的雨伞构成一幅鲜活的水彩画。
"在发呆?"
江允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硝烟气息——
他刚从急诊室赶来,袖口还沾着急救时撕开的医用胶布碎屑。
林以笙转身时,他己经伸手拂去她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颜料。
这个自然的动作让林以笙心头一颤,仿佛又回到那些相互扶持的夜晚。
"在想时间过得真快。"
林以笙轻声说,目光落在远处欢闹的孩子们身上,"朵朵的羊角辫都能扎成麻花了,浩浩画的飞行器也越来越逼真。"
她的手指无意识着窗台上的陶瓷蝴蝶摆件,那是孩子们上个月送的礼物。
江允肆将一杯温热的咖啡塞进她手里,金属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李阿姨说下周有教育部门的参观团要来。"
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或许......我们该准备些特别的展示。"
这个提议让林以笙陷入沉思。
她想起地下室里母亲留下的全息投影,想起那些承载着痛苦与希望的记忆。
"不如让孩子们展示自己的'翅膀'?"
她突然说,"就像浩浩的机械羽翼,朵朵画的会发光的蝴蝶......"
"把梦想变成实体展览?"
江允肆眼中亮起光芒,正要开口,许念欣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你们又在偷偷谋划什么好事?"
她浑身带着雨水的湿气,发梢还滴着水珠,却笑得格外灿烂。
"孩子们发现了超美的枫叶林,说要带我们去做标本!"
三人撑着伞走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孩子们的笑声在林间回荡。
许念欣突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只翅膀受损的粉蝶:"它好像飞不起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心疼,指尖轻轻触碰蝴蝶颤抖的翅膀。
林以笙在她身边蹲下,从口袋里掏出医用纱布:"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临时支架。"
她想起江允肆教过的急救知识,动作轻柔地固定住蝴蝶折断的翅膀。
这个过程中,她的手不可避免地与许念欣相触。
那熟悉的温度让她想起她们第一次联手对抗敌人时,彼此交握的、带着冷汗的手。
"姐姐们好像医生!"
朵朵举着放大镜凑过来,"蝴蝶医生!"
孩子天真的比喻让三人相视一笑。
江允肆脱下白大褂罩在临时搭建的蝴蝶庇护所上。
这个举动惊起了藏在树叶下的另一只蝴蝶,它翩翩飞到林以笙肩头,翅膀上的磷粉沾在她发间。
"别动。"
许念欣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她伸手时,林以笙能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那是多年前注射实验药剂留下的后遗症,但此刻这只手却稳得惊人。
许念欣轻轻取下她发间的磷粉,动作慢得仿佛在摘取星辰。
回福利院的路上,孩子们举着自制的"蝴蝶担架",小心翼翼地护送受伤的蝴蝶。
林以笙走在队伍中间,突然被许念欣拉住手腕。
"看那边。"
许念欣的声音带着惊喜。
夕阳穿透云层,在的空气里折射出一道彩虹。
下方成群的蝴蝶正顺着虹光飞舞,翅膀在暮色中闪烁着梦幻的光泽。
"就像......"
林以笙喃喃道,"就像我们的未来。"
她的话让江允肆也停下脚步,三个人并肩而立,看着孩子们追逐着蝴蝶跑向彩虹的方向。
那些曾经以为会永远溃烂的伤口,此刻都化作了欣赏美景的契机。
当晚,三人在活动室整理白天采集的标本。
许念欣的手指被枯叶划破,林以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拭:"还是这么不小心。"
她的语气带着埋怨,却在触到许念欣温柔的目光时红了耳根。
江允肆从医药箱里翻出创可贴,手指覆上林以笙正在包扎的手:"让我来。"
他的动作很轻,创可贴边缘贴合皮肤的瞬间,林以笙感受到他刻意放缓的呼吸。
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三个人的气息渐渐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无声的歌谣。
"其实今天那只蝴蝶,"
许念欣突然说,"让我想起我们。"
她转动着手上的蝴蝶戒指,金属冷光映在眼底,"受伤的时候以为再也飞不起来,可只要有人愿意扶一把......"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林以笙和江允肆同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为相拥的三人镀上一层柔光。
林以笙靠在江允肆肩头,感受着许念欣的心跳贴着自己的胸膛。
突然明白所谓治愈,从来不是独自舔舐伤口,而是在彼此的羽翼下,共同等待伤口绽放成花朵。
这时,走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浩浩抱着画本站在门口,眼睛亮晶晶的:"我画了新的画!"
他展开画纸,上面是三只巨大的蝴蝶驮着所有孩子飞向彩虹,每只蝴蝶的翅膀上,都镶嵌着医疗器械、彩笔和绷带的图案。
"这是我们的翅膀。"浩浩认真地说。
林以笙感觉眼眶发热。
她伸手搂住浩浩,同时握住许念欣和江允肆的手。
那些曾经灼伤他们的火焰,此刻都化作了翅膀上永不褪色的光芒。
而他们的故事,就像那只被治愈的蝴蝶,将带着更多人的梦想,继续在温柔的晚风里,振翅飞向更辽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