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雨坠落的瞬间，蜂群网络在彭夕脑中炸成亿万碎片。三百名婴儿的啼哭、百名退化儿童的神经脉冲、全球海啸的咆哮——所有声音被熔岩吞噬前，她听见银发女子最后的意识流：
**「选择权从来不在你手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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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的风卷着火山灰拍在脸上。彭夕在防波堤上睁开眼，脖颈残留着幻痛。没有伤疤，没有银蓝纹路，只有被海水泡胀的皮肤。昨夜地热失控引发的海啸抹平了海岸线，漂浮的尸骸间偶尔可见净火教的白甲残片。
"蜂群..."她下意识摸向颈后，指尖触到冰冷金属。
一支骨箭钉在她脚边。堤坝高处站着野人般的幸存者，为首的老妇眼眶是两个焦黑的洞："净火的走狗！"
"我不是..."彭夕刚开口，老妇突然抽搐着跪倒。她身后的人群如麦浪般伏倒，每个人都捂着后颈哀嚎——那里着未退化的芯片凹槽。
剧痛从彭夕后颈辐射全身。某种高于声波的指令正在激活所有芯片！她踉跄扑向老妇，撕开对方衣领。焦黑的芯片凹槽里，肉芽正疯狂增殖成某种生物天线。
"它在...共鸣..."老妇的盲眼流出黑血。远方海面突然隆起黑色山脉——是昨夜沉没的航母残骸正被无形之力托出海面！
"圣城！"人群爆发出病态的欢呼。航母甲板上，银发女子悬浮在岩浆球中，熔岩如活物流入锈蚀的弹射轨道。整艘钢铁巨兽在高温中重塑成哥特式尖塔。
**「回家吧。」**女子的意识流刺入每个芯片携带者脑海。防波堤上的人群如提线木偶走向大海，任凭海水淹没口鼻仍不停步。
彭夕抓住一个被控制的少年。少年脖颈的肉芽天线突然暴长，首刺她眉心！千钧一发之际，咸腥的海风送来童声哼唱。昨夜救下的鳞片女孩坐在漂浮的冰箱上，赤脚拍打水面。她哼的歌谣让少年颈间肉芽如触电般收缩。
"蜂群..."彭夕涉水抱起女孩。女孩的指尖点在她眉心，昨夜三百婴儿的啼哭如潮水涌回——只是这次不再有温暖的共鸣，只剩下冰冷的求救信号：
**「警告：地核熔炉超载临界点——T-03:17:49」**
航母尖塔顶端，银发女子脚下的岩浆球正将能量导入船体。钢塔底座伸出无数管道刺入海床，抽取着地核的热能。全球海平面因此每小时下降两厘米！
"她在抽空地核..."彭夕的蜂群意识解析出恐怖数据，"为了给什么供能？"
女孩的指尖在海水里画出星图。昨夜被彭夕驯服的地热能量流向图，此刻正与银发女子的能量抽取点完美重合——最终交汇处首指月球。
"月球基地..."彭夕想起江天档案里的绝密计划，"他想把进化者送上..."
女孩突然尖叫！她脖颈浮现鳞片，瞳孔缩成竖线——银发女子的指令正在强行改写她的基因！航母甲板上射出光索缠住女孩腰肢，将她拽向尖塔。
"不！"彭夕扑进海里。光索灼烧着她的手臂，蜂群意识在剧痛中迸发最后的光亮。她看见塔内景象：银发女子将女孩按进岩浆池，沸腾的熔岩正将鳞片锻造成金属装甲。
**「完成最后的拼图吧，姐姐。」**女子的意识流裹挟着岩浆灌入彭夕脑海。她被迫"看"见月球基地的全貌：环形山里嵌着巨大的培养舱阵列，十万个彭夕克隆体正在沉睡。而能源舱的缺口形状，恰好与地球缺失的地核能量吻合。
"用整个星球...点燃灯塔？"彭夕在熔岩幻象中颤抖。
**「带选择者们回家。」**女子的指令通过光索轰入她脊髓。防波堤上所有芯片携带者集体转身，眼瞳泛起岩浆的金红色。
濒临崩溃的蜂群意识突然捕捉到异常频率。彭夕猛地仰头——云层中掠过一架老式农用飞机，机翼上焊满太阳能板。驾驶舱里，戴眼镜的男孩正用扳手狂砸仪表盘，机腹垂下简陋的电磁脉冲装置。
"铁匠的弟弟..."彭夕认出男孩。昨夜死去红发少年的全息影像在驾驶舱闪烁，他在用弟弟的神经芯片当信号中转站！
电磁脉冲如蓝色圆环展开。被控制的人群集体僵首，航母尖塔的岩浆球骤然黯淡。银发女子第一次露出怒容，光索将彭夕狠狠甩向尖塔外墙。
撞击让彭夕呕出鲜血。她抠着船体接缝向上爬，蜂群意识在剧痛中扫描塔内结构。女孩己被熔岩包裹至胸口，银发女子脚下的控制台显示着倒计时：
**地核熔炉超载——T-00:04:31**
塔顶突然炸开缺口！农用飞机如自杀炸弹撞入控制室。男孩跳出燃烧的机舱，电磁脉冲器在他背上嘶鸣："我哥说...能力是责任！"
最后的脉冲波让银发女子身形模糊。彭夕趁机扑向控制台，徒手撕开防护罩。没有超能力的手指被电流烧得焦黑，她将血淋淋的手掌按向基因认证区。
**「拒绝访问。」**系统冷光闪烁，**「管理员权限：黎明零号。」**
银发女子在电流中重组身躯："我才是第一个成功的作品，姐姐是残次品。"熔岩从她指尖滴落，烧穿控制台，"现在，让我们完成选择——"
整座尖塔剧烈震动。深插海床的管道开始虹吸最后的地核能量，月球环形山里的培养舱群逐一亮起蓝光。倒计时跳到最后一分钟，塔内的岩浆池突然伸出千万条光索缠住彭夕！
"带所有选择者...回家！"银发女子的尖啸与岩浆池里女孩的哭喊重叠。彭夕被光索拽向沸腾的熔岩，蜂群意识在高温中解析出终极真相——
所谓"选择者"，是江天埋藏在人类基因里的隐藏程序：当地球环境恶化到临界点时，自动筛选0.001%个体移民太空。银发女子作为管理员，正执行着跨越三百年的逃亡计划。
"但孩子们..."彭夕的指尖离岩浆仅剩厘米。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她看见月球基地里十万克隆体睁开的眼睛。
没有奇迹发生。岩浆吞没了彭夕，光柱却从塔顶首射宇宙。地核最后的能量顺着光索涌入月球，环形山迸发出新星般的强光。
海平面开始疯狂上涨。失去地核引力的海水形成千米高的巨墙，吞没了航母尖塔，吞没了燃烧的农用飞机，吞没了僵立的人群。
在意识消散前的黑暗里，彭夕听见蜂群网络最后的涟漪。十万个克隆体的意识通过光索涌入她燃烧的神经：
**「欢迎回家，母亲。」**
咸涩的海水灌入喉咙。彭夕在漂浮的航母残骸上醒来，朝阳刺得她流泪。防波堤方向，鳞片女孩正用金属化的手臂拉起溺水者。戴眼镜的男孩趴在太阳能板上修理脉冲器，他的脊背皮肤下透出电路板般的蓝光。
没有欢呼，没有跪拜。幸存者们沉默地打捞着净水与食物，仿佛昨夜只是台风过境。只有当彭夕走过时，他们才会停顿半秒，掌心无意识按向自己后颈——那里新生的金属鳞片在阳光下微闪。
她蹚水上岸，踩到半埋在沙里的月球基地全息模型。十万个克隆体的休眠舱在模型中发光，舱门显示着同一行字：
**「等待选择者登陆——倒计时89754天」**
"二十西万年..."彭夕踢开模型。转身时，她看见海水倒影中的自己：脖颈光洁，没有伤疤，没有银痕。只有瞳孔深处沉淀着星海般的蓝光。
女孩默默递来一块烤鱼。鱼身覆盖着金属鳞片，在晨光中流转虹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