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不再多言，推着平车，在前面开路。
一群人，推着移动的病床，上面躺着生死一线的病人，监护仪滴滴滴地响个不停，像催命的鼓点，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整个急诊科，都因为这个突发的状况，陷入了一种高度紧张的氛围。
路过的医生护士，无不投来惊疑的目光。
“怎么回事这是？”
“看这架势，又是哪个倒霉蛋不行了？”
“推这么急，怕是急性心梗或者……脑出血？”
议论声窃窃私语，但没人敢上前阻拦这股奔腾的“救命洪流”。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疲惫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哎哎哎，老张，小李，你们这是干什么去？火烧屁股了？”
一个中年医生，端着个搪瓷缸子，正准备去接杯热水，结果被这风风火火的队伍吓了一跳。
他穿着白大褂，头发略有些凌乱，眼窝深陷，一看就是刚下夜班或者连轴转了很久。
此人正是急诊科的副主任医师，徐东辉。
他也是周铭名义上的带教老师之一，虽然周铭大部分时间都在各个科室轮转，但急诊科毕竟是实习生们接触临床最多的地方。
护士长张兰一看到徐东辉，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赶紧道：
“徐主任！您可算来了！出大事了！”
“这个病人，急性酒精中毒送来的，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剧烈头痛，然后血压飙升，心率失常，血氧往下掉！”
“周医生判断是急性脑出血，颅内高压，可能要形成脑疝了！”
“我们正准备送他去急诊手术室抢救！”
徐东辉一听“急性脑出血”、“颅内高压”、“脑疝”这几个词，端着搪瓷缸子的手就是一抖，热水差点洒出来。
“我靠！脑出血？！”
他眼珠子都瞪大了，睡意全无。
“这么凶险？”
他快步跟上队伍，凑到病人旁边瞅了一眼。
病人面色紫绀，呼吸急促，监护仪上的数字红得刺眼。
血压220/130mmHg！
心率140次/分！
血氧饱和度85%还在往下掉！
瞳孔……左侧的瞳孔肉眼可见地比右侧大了一圈！
“嘶——”
徐东辉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是典型的脑疝前兆！这情况，是要命啊！”
他虽然是急诊科的副主任医师，主要研究方向是急腹症和各种中毒的抢救，以及一些肿瘤的早期筛查和姑息治疗，对于开颅这种精细活儿，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神经外科的邵军主任呢？通知了没有？”
徐东辉急忙问道。
他知道，这种手术，整个医院里，也就神经外科那几位大佬能稳稳拿下，尤其是邵军主任，那可是国内都有名的一把刀。
护士长苦着脸。
“通知了！”
“但是邵主任今天好像在外面开学术会议，电话是秘书接的，说会尽快转告，但……估计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那其他神经外科的医生呢？”
徐东辉追问。
“值班的王医生刚才被一个车祸颅脑外伤的病人叫去会诊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
“卧槽！”
徐东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特么不是要人命吗？！”
他看着周铭，脸上写满了凝重。
“小周，你确定是脑出血？有几成把握？”
周铭毫不犹豫。
“九成以上！而且出血量绝对不小，位置也凶险！”
“那你打算……”
徐东辉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着周铭那冷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铭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把搪瓷缸子给扔了。
“我来主刀，立刻进行开颅血肿清除术！”
“啥玩意儿？！”
徐东辉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都劈叉了。
“你……你主刀？开颅？小周，你没发烧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知道周铭最近在医院里搞出了不少“大新闻”，甚至还独立完成过几台高难度的介入手术，被誉为“天才实习生”。
可这特么是开颅手术啊！
脑外科手术，那是外科皇冠上的明珠，难度系数爆表！
别说他一个实习生，就是很多经验丰富的主治医师，都不敢轻易碰这种急症开颅！
“徐主任，现在不是讨论我有没有发烧的时候！”
周铭语气急切。
“病人等不了了！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神经外科的医生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我们难道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吗？”
“每一秒钟，他的生机都在流逝！”
周铭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徐东辉的心上。
看看病人那己经开始有些涣散的瞳孔，再看看周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决绝。
徐东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周铭说的是事实。
这种急性脑出血，进展速度极快，几分钟之内就可能形成致命的脑疝。
等神经外科的医生从外面赶回来，或者等值班医生忙完手头的病人，黄花菜都凉了！
“可是……可是你……”
徐东辉还是犹豫。
这责任太大了！
万一手术失败，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周铭一个实习生，怎么承担这个后果？
他这个急诊科的副主任，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徐主任，出了任何问题，我一力承担！”
周铭沉声道。
“现在，救人是第一位的！”
“妈的！”
徐东辉狠狠一跺脚，把搪瓷缸子往旁边路过的一个小护士手里一塞。
“行！小周！我信你一次！”
“老子今天就陪你疯一把！”
“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面。”
“我只能给你打打下手，递个钳子什么的还行，开颅……我可真不行！”
徐东辉苦着脸补充道。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急救、处理中毒他在行，但脑子上的精细活儿，他真没那金刚钻。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周铭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在这个时候，能得到上级医生的支持，无疑是雪中送炭。
“快快快！都愣着干什么！送手术室！”
徐东辉回过神来，立刻对着还在发愣的护士们吼道。
众人如梦初醒，推着平车，加速朝着急诊手术间的方向冲去。
急诊手术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准备开颅包！止血材料！降颅压药物！甘露醇，速尿，都给我备上！”
周铭的声音在空旷的手术室预备间回荡。
手术室的护士们看到病人那危急的状况，以及跟在后面的徐东辉副主任医师，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