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便是乱流区,”
长离轻声提醒,随即自然地执起景年的手,十指紧扣。一股温润的频率,自她掌心缓缓渡入景年体内,
“此法可隔绝乱流侵蚀。”
景年立刻凝神,快速解析掌心传来的独特频率,同时努力调动体内躁动不安的热熔共鸣能量。
此刻他尚未修习《玄渺真诀》的精妙控能之法,仅凭初次接触运转此技,显得颇为吃力。他一边竭力压制着热熔能量的狂暴本能,一边艰难地尝试凝聚能量。
片刻后,一层泛着微弱红光的能量薄膜,终于颤巍巍地浮现在他体表,勉强包裹住自身。然而,这层光膜远不及长离那般随心所欲,不仅无法延伸覆盖他物,其表面更是能量流窜、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溃散消失。
“嗯,景年终究是景年呢。”
长离的赞赏毫不掩饰。景年仍如儿时般聪慧,仅凭一次传导便能初步凝聚成型,这份天赋着实惊人。反观她当年初学此法,耗费旬月之功,才堪堪凝结出零星碎屑,远无法成形——两相对比,云泥之别。
“啊哈哈……还是差得远呢,远做不到你这般圆融如意。”
景年有些赧然地挠了挠头,看着自己那层岌岌可危的光膜,自嘲尬笑。
“无妨,有我在呢。”
长离沉稳的声音,令人安心。她纤指微紧,周身那层凝练如实质的温润霞光便随之流淌,轻柔地缠绕景年的身躯。霞光仿若最耐心的导师,细细梳理、抚平他体内狂暴的能量。
“细心感受,稳住频率。”
长离再次提醒。景年依其所言,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沉浸于能量的流转之中。
在霞光精准的引导下,他体内原本狂暴冲撞的热熔能量,竟奇迹般地被安抚下来,逐渐趋于平顺、稳定。体表那层红光薄膜也随之稳固下来,光华内敛,再无之前的飘摇之感。
景年心中一惊,他清晰感受到,这层看似柔和的霞光薄膜,竟如同最精密的滤网,将周遭的尘埃、水汽,乃至空气中那令人心悸的时序乱流,都彻底隔绝在外,周身仿佛进入了一片宁静无尘的独立空间。
“此技当真神妙!”
景年忍不住咂舌,语气中尽是毫不掩饰的震撼。
“不过是控能的基础法门罢了,尚不足道矣。”
长离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执手依旧紧扣,两人依偎在轻晃的小舟上,垂首低眉,似在调谐着共鸣频率,又似在细细感受,从相贴肌肤渗入血脉的暖意。水波荡漾,漫成眼底浓浓的春色。
船儿轻晃,载着这份无声的亲近,悄然滑入那光怪陆离的乱流核心。
下一刻,眼前景象剧变!
眼前不再是翻涌细浪的海面,而是彻底沸腾的熔炉。数十丈高的墨蓝巨浪如同崩塌的山岳,轰然对撼,碎裂成惨白的骸骨,又被狂风撕扯成漫天寒雾。
天空浑浊无光,能量乱流翻滚搅动,撕裂空间的尖啸首刺耳膜,浓重湿冷的咸腥气息扼住了呼吸。
这叶轻舟顿时从离弦之箭,化为狂风中的残叶,被巨浪高高抛起,又狠狠砸落。每一次颠簸都令船体几乎首立,木质龙骨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
景年将自己死死钉在唯一的固定椅上,身体被狂暴的惯性疯狂撕扯。左手紧扣长离那温润却有力的五指,右手则死命嵌入身侧那冰凉的粗粝扶手。
一次猛烈的抛掷将他整个人甩离座椅,全靠紧扣长离的手和嵌入扶手的指关节,他才在船舷边缘险险定住身形,半个身子己悬在怒涛之上。
就在下一道遮天蔽日的巨浪,即将吞噬小舟的刹那——
端坐的长离,倏然支身而起。她微微仰首,湿樱长发在狂风中怒放,纷飞如一场不息的樱雪。她双眸轻阖,朱唇微启——
一道空灵、悠远,仿佛自亘古传来的哼唱,悠悠响起。
歌声并非洪钟大吕,却如一丝清泉,穿透震耳欲聋的风暴嘶吼与怒海咆哮,清晰地、温柔地,漫过着景年荡漾的心湖。
随着那古朴的旋律流淌,萦绕长离周身的温润霞光骤然盛放!
光芒似有生命的暖流,自她体内奔涌而出,瞬息间便化作无数跃动的萤火,温柔而坚定地包裹住整艘小船。
霞光荡漾,奇迹降临。
方圆千里,沸腾的怒海瞬间平息,肆虐的狂风戛然而止,先前的狂涛怒浪仿佛从未存在。天地间,只余下那流淌的歌声,与温柔的霞光。
景年呆愣原地,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忘记了方才命悬一线的惊悸。他目光死死锁住前方——
霞光中心,长离绝美的侧影,在归于平静的琉璃海面与星屑般的光点映衬下,宛如降临尘世的仙子。
那飘飞的长发、静谧的容颜,以及唇边逸出的、仿佛抚平了时空褶皱的歌声,构成了一幅令他灵魂震颤的绝美画卷。
他呆呆地坐着,失神地凝望着……那绝美的人,与绝美的景。
……
小船平稳靠岸,两人执手登岸。
“景年,可有不适?”
长离理了理景年略显凌乱的衣衫,关切询问。
景年失神地摇摇头,唇色略显苍白。
他晕船,更晕人——此刻心中,他只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有朝思暮想的绝代佳人陪伴,纵使遭遇风浪,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走吧,我们去寻找今汐。”
长离率先迈开莲步,走在前方引路。
景年心甜似有甘露,紧紧跟随脚步。
两人惬意伴行赶路,融入绝景霞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