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霄的玄铁长枪在晨曦中划出三道凌厉的银虹，枪尖挑飞第三个蛮族奸细时，空气被撕裂的声响尚未散去。那人腰间的狼牙吊坠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银质狼牙磕在冰面上发出清越的脆响，滚进雪缝时溅起的冰粒，与苏晚手臂滴落的血珠同时坠地。她手臂的血早己浸透狐裘，顺着袖口蜿蜒而下，每一滴落在城楼青石板上，都在落地瞬间冻成暗红的冰珠，像极了秦九霄雕琢虎符时，凝固在青铜凹槽里的血痂，透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他劈开城门锁链的动作快如西域舞姬甩出的银鞭，玄甲披风扫过之处扬起呛人的雪雾。碗口粗的铁锁链断裂时发出山崩般的巨响，震得城楼檐角的风铃发疯似的嗡鸣，铜铃内舌碰撞的声响混着雪沫，如同一曲仓促的葬歌。飞身上楼的瞬间，枪缨如灵蛇出洞，扫过雕花栏杆的刹那，将埋伏在女墙后的两名弓箭手同时挑落，他们手中未及搭弦的羽箭在空中翻了个身，与主人一同坠入城下的雪堆，溅起的雪浪足有三尺高。
"放开她！"秦九霄的枪尖精准抵住完颜烈咽喉，玄甲上的麒麟纹在晨光中泛着冷铁的青芒，枪尖倒刺划破皮肤的瞬间，渗出的血珠挂在刃口，像朵倔强的红梅。他铠甲肩甲上还沾着从京城带来的面粉——那是三日前苏晚在将军府兵器库为他缝棉袍时，不慎蹭上的，此刻与飞溅的血点混在一起，竟有种残酷的温柔。
完颜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狞笑，铁手套攥着苏晚后颈的力道骤然收紧，勒得她颈椎咯咯作响。被吊在垛口的麻绳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你敢杀我？"他喉结在枪尖下艰难滚动，喷出的白气撞在冰冷的枪刃上，瞬间凝成霜花，"她就从这三丈城楼掉下去，摔成肉泥喂狼！"
苏晚看着秦九霄眼中密布的血丝，那里清晰映着她被吊起的身影，还有他肩甲上那片倔强的面粉。忽然间，西街悦来居的灶台在她眼前闪过——他系着蓝布围裙剁排骨的模样，铠甲护肩撞在梁柱上的"哐当"声，以及他低头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颤动阴影。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动，冻僵的手指抠进麻绳纤维，指甲断裂的刺痛传来时，麻绳应声而断。
坠落的瞬间，风声如刀割过耳膜，城楼的飞檐在视野里迅速上移，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苏晚看见秦九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孔，玄甲披风在他身后如翅膀般展开，扑来的动作撕裂空气，铠甲的麒麟纹在阳光下晃出刺目的光，像无数把小刀在眼前闪烁。"苏晚！"他伸出的手掌带着割掌时的血，指尖的温度透过三层狐裘传来，稳稳托住她下坠的腰肢，掌心的伤疤蹭过她的衣料，留下一道血痕。
两人滚进雪坑的刹那，秦九霄将她死死护在怀里，后背撞在城墙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苏晚埋首在他肩窝，浓烈的血腥气混着熟悉的雪松香涌入鼻腔，指尖触到他左臂时，触到一片濡湿——羽箭穿透了玄甲，箭羽还在微微颤动，每一次颤动都牵扯着她的心脏。"秦郎......"她刚吐出两个字，就被他带血的手掌捂住嘴，掌心那道刻虎符时留下的伤疤，粗糙地蹭着她的唇瓣。"别说话，"他声音沙哑如磨砂，抱着她冲出城楼的动作快得像道黑色闪电，铠甲摩擦雪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你敢死，我让这天下为你陪葬！"
十万大军在雪地里肃立如林，看着他们的将军抱着浑身是血的苏晚冲出城门。秦九霄铠甲上滴落的血珠在雪地上开出蜿蜒的红毯，每一步都像踩在将士们的心上。他的玄甲披风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掀起时露出内衬上苏晚绣的晚香玉——此刻己被鲜血浸透，红白相衬，如同一幅用生命绘就的画，刺得全军将士眼眶发酸。前排的老兵想起将军平日系着围裙在悦来居炒菜的模样，此刻却在雪地里踏出一条血路，不由得红了眼眶。
将苏晚交给军医时，秦九霄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那是杀红了眼的战栗，更是后怕的痉挛。他一把攥住军医的衣领，玄甲护腕硌得对方锁骨生疼："救活她，"他的声音低沉如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意，"若有半分差池，你和这雁门关的守军，一起给她陪葬！"军医被他眼中的猩红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时，目光却落在苏晚颈间——那枚虎符小鱼玉佩正沾着秦九霄的血，青铜鱼眼在晨光中闪着奇异的光，仿佛活了过来。
城外的喊杀声渐渐平息，秦九霄单枪匹马救美的身影，成了雪地里最耀眼的图腾。他站在苏晚的营帐外，任由雪花落在未束的长发上，铠甲上的血珠己经冻成冰晶，像撒了把碎钻。帐内传来军医压低的声音："将军放心，夫人只是失血过多，虎符玉佩贴身护着，心脉未损......"秦九霄靠着营帐的帆布滑坐下去，玄甲撞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紧绷如弦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伤口，那里用匕首刻着"苏晚"二字，是刻虎符时一并留下的印记。雪花落在伤口上，融化成水，混着未凝的血珠，滴在雪地里，开出一朵小小的红梅。远处的雁门关城楼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城墙上的血迹己被新雪覆盖，唯有秦九霄铠甲上狰狞的箭痕，和苏晚腕间那根染血的红绳，在呼啸的北风中，无声诉说着这场血与火的重逢。而他掌心的血，正透过冰层，一点点渗入大地，如同他对她的爱，早己融入骨血，在这冰天雪地里，凝成比虎符更坚硬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