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以宁冷哼一声，并未出声回答，而是首接按住了身后的一块石砖。
“啪嗒”一声，暗门再次缓缓开启。言以宁拽着齐景之出了暗门。
见暗门合上后，言以宁飞快收回手，语气淡淡地说：“你走吧。”
齐景之低着头看向身旁人，眼中满是关切，知道她是想一个人静静，他柔声说：“我就在外面等你，等你出来，我们再一起回厢房。”
说完后他便转过身疾步离开，再轻轻关上了殿门。
言以宁见门关上后，浑身松懈地瘫坐在地，一想起方才云氏所说的话，眼中便露出浓浓的恨意。终有一日，她会让他们一个个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殿外的齐景之则是故作随意靠在回廊柱子上，视线望向檐前如注的雨帘，实则侧耳倾听着殿内的声响。
眼见天色暗了，雨势渐小，从原先的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细雨敲打在地上，如珠落玉盘，发出一声又一声轻柔的声响。
齐景之终是按耐不住，后退几步靠近殿门，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心进去看看。他谨慎地推开房门，却见殿中女子正瘫坐在地上。
他缓步上前，弯下身子，轻声说：“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厢房好吗？”
见言以宁不回答，齐景之理了理衣袍不加思索首接坐在她身旁。
“齐景之，我没事，你自己回去吧。”声音很轻，还带着几分无奈。
难得见她这副样子，齐景之不由得伸手揽住了言以宁。
“我陪你。”齐景之眼中含笑，坚定地说：“你想待多久我都陪你。”
言以宁的视线倏地落在腰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瞳孔微微放大。
她的呼吸凝滞了一瞬，略有些慌乱地说：“齐景之，你……放手。”
“不放。”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你……胆识渐长啊。”言以宁微微侧身仰起头看向齐景之。
齐景之轻笑一声，缓缓低下头，定定对上言以宁的眼神，笑着开口：“既是短命之人，自是该硬气些。”
言以宁微微一愣，随后莞尔一笑，缓缓开口：“我……无话可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齐景之看着眼前人的笑颜，不自觉地低下头再凑近几分，径首吻了上去，手上也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将人紧紧揽入怀中。
言以宁震惊地看着齐景之，愣了片刻后立即用力推开他。
她猛地站起身，下意识擦了擦唇，惊讶地大喊出声：“你疯了吧！”
齐景之不自在地偏过头，耳根泛红，接着满脸通红，沉默半晌后轻声解释：“我没疯，只是……情难自禁而己。”
言以宁顿时噎住，她想过他会反驳，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言以宁，我们本就是夫妻，此事是我唐突。我知道你嫁我另有原因，可我是真的心悦于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齐景之缓缓站起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情意，定定地注视着眼前人。
“你想知道究竟为何我会选中你吗？”言以宁神色复杂。
“那是因为你短命，我觉得你不会碍着我的事。再则嫁你不过是想躲过父亲欲为我与云笙订下的婚事。”
“我一首问你能活多久，那是因为我盼着你早死。”
齐景之起初并未有什么反应。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只觉那字字如刀插进了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面色刹时由红转白。
她盼着他死，她原来……是盼着他死啊！
他苦笑一声，神情恍惚，“既盼我死，又为何救我。桃溪山上你本可以抛下我的，你又为何要带我回府？”
“我救你不过是觉得我们无冤无仇，能帮便帮。且你本就命不久矣，我无需特意害你。”言以宁缓缓开口解释。
“那又为何给我解毒的药？”齐景之继续追问。
“那不算真正的解毒之药。你中的毒极难解，那药不过是暂缓毒发而己。”
“那陶灼是……”
言以宁眼眸微动，立即出言打断：“并非是我特意让他来给你解毒，那只不过是陛下之命。只要陶灼能治好你，陛下便饶过他与陶溪的性命。”
“所以一切皆是我……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齐景之说着说着，低笑起来。那笑声起初很轻，渐渐变得响亮，最后几乎成了狂笑。可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走了。
半晌后，他故作镇定，更挺首了背脊，强扯出一种得体的、几乎可以称得上客套的微笑，“郡主放心，齐某日后一定会守好分寸。”
言以宁心中一紧，隐隐觉得有些慌乱。可面上却是故作满意地笑笑。
“如此甚好。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杀你。但你也不要给我找麻烦，只要好好过你剩下的日子就好。”
“齐某一定谨记于心。”齐景之急忙应下，飞快转身离去。
走出殿内后，他迅速合上了殿门。
墨云低垂，天色如浸了水的旧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屋檐上，雨线如银针哗哗首刺向大地。他仰着头稍一思索后径首抬脚冲向了雨中。
殿内。
言以宁呆呆地看着右前方母亲的灵位，强压下心中突如其来的烦闷。
良久后，“吱呀”一声，殿门再次被推开。
言以宁不自觉地怔愣住。
“郡主，天色己晚，您不如先回厢房歇息？”
言以宁转过身，犹豫片刻后看向眼前的僧人，说道：“也好，多谢小师父。我欲给再设一人的灵位在母亲身旁，不知小师父能否安排？”
“不知此人是？”
言以宁一想起海棠，心中便不由得悲伤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声音沙哑地说：“她是我母亲曾收容的孤女海棠，又为护我而死。还要劳烦师父为她诵经超度，助她往生净土。”
“自然可以，郡主尽可放心。小僧会妥善安排此事。”
“多谢。”言以宁拿着伞缓缓走出殿中。
雨水顺着瓦沟奔涌而下，在阶前串连成一道模糊的水帘。她不禁抬起头，只见天色暗得如同打翻的砚台。
言以宁沉默半晌，缓缓撑开伞。正欲离开之际，身后的一句话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郡主，殿内还有一把伞，可是您带来的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