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像蛛网般缠绕在鼻间,穗娘蜷缩在牢房角落,铁窗透进的月光被锈迹斑斑的栏杆切割成碎片,洒在她布满伤痕的脸上。
手腕上的铁链随着动作发出冰冷的声响,与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交织成绝望的韵律。她紧握着那枚被墨汁污染的磁铁,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从黏着的粉末中寻找一丝希望。
"穗娘!"沈明远的声音从墙缝里传来,带着压抑的急切。
少年匠师的手指从砖石缝隙间伸进来,指尖还沾着地道里的泥土,"陆青山在码头找到运毒米的漕帮船只,船底暗格刻着周地主家徽!"墙缝里塞进来半张皱巴巴的油纸,上面潦草地画着船只结构图,关键位置用朱砂标着醒目的记号。
穗娘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开始沸腾。她踉跄着扑到墙边,铁链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太好了!只要能把这个公布于众..."话未说完,远处传来狱卒的脚步声,沈明远急忙抽回手,墙缝里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艾草香气——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夜更深了,牢房里的老鼠在墙角窸窸窣窣地啃食着残渣。穗娘倚着冰凉的墙壁,将磁铁贴在额头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教诲:"遇到绝境,就把难题拆成一个个绳结,再慢慢解开。"此刻,赵有德的阴谋、漕帮的陷害、县令的贪腐,这些看似无解的死结,正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破晓时分,县衙门口的石板路还泛着潮湿的光泽,三口巨大的铁锅己经架了起来。穗娘浑身血污却眼神如炬,发丝凌乱地束在脑后,粗布裙摆上还沾着牢房的霉斑。
她将山寨米与自家新米分别倒入锅中,木勺撞击铁锅的声响惊动了早起的百姓,人群像潮水般迅速聚集。
"都来看啊!看看穗记粮铺怎么狡辩!"周地主家的管家站在人群中阴阳怪气地吆喝,折扇敲打着掌心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有德戴着金丝眼镜,倚在县衙的石狮旁,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冷笑:"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招。"
水汽渐渐升腾,笼罩在铁锅上方。假米在沸水中很快变得软烂,表面泛起令人作呕的黑沫,腐臭的气味随风飘散,惹得围观百姓纷纷捂住口鼻。
而另一边锅中的新米,却在水中舒展成晶莹的玉粒,清甜的米香勾得人喉头发紧。
"睁大眼看看!"穗娘猛地掀开锅盖,蒸汽裹挟着浓烈的对比气味扑面而来,"这就是赵有德和漕帮栽赃的铁证!他们用运私盐的船运来霉米,刻上假章冒充穗记粮铺!"她扯开怀中藏着的假账本,夹层里泛黄的密信飘落出来,上面赵有德与孙海商讨阴谋的字迹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原来真是栽赃!""这些黑心肝的东西!"愤怒的声浪中,赵有德的脸色变得惨白,翡翠扳指在他指间微微发颤。
他强作镇定地冷笑道:"不过是几张破纸,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
"伪造?"穗娘突然从怀中掏出沈明远送来的油纸,高高举起,"这是漕帮运毒米船只的图纸,船底暗格刻着周地主家徽!陆青山此刻就在码头,不信的人可以随我去查验!"她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几个曾受惠于稻香坞的农户身上,"李大叔,上个月你家孩子生病,是谁免费送的新米?张婶,去年洪灾,是谁带着人帮你抢收稻谷?"
被点到的村民们纷纷红了眼眶。李大叔拄着拐杖挤到前面,声音哽咽:"穗姑娘说得对!我娃吃了穗记的米,一首健健康康的!这些人分明是想整垮好人!"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附和,声讨声如汹涌的潮水,将赵有德等人淹没其中。
混乱中,漕帮的打手们举着弯刀冲了过来,刀光在晨光中闪烁着寒光。"保护穗姑娘!"陆青山带着猎户队如神兵天降,箭矢破空的呼啸声响彻云霄。
沈明远甩出墨家机关烟雾弹,浓重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将局势搅得更加混乱。
穗娘趁着混乱,冲到赵有德面前。她的眼神像燃烧的火焰,首逼得这位乡绅连连后退:"赵有德,你勾结漕帮,陷害忠良,今天就是你的末日!"赵有德的后背撞上县衙的石狮,慌乱中翡翠扳指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就在这时,周砚清的马车冲破人群。绣楼小姐踩着满地狼藉走下马车,手中账簿狠狠摔在县令面前:"这里面是赵有德私通漕帮的证据,还有你收受贿赂的记录!"她的声音清脆如冰,字字诛心。县令看着账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春桃眼疾手快,在混乱中揪住了企图溜走的王三。少女扬起染血的拳头,厉声质问:"说!谁指使的?"王三吓得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地指向赵有德:"是...是赵老爷和孙舵主,他们说只要搞垮穗记,就能独占州府粮道..."
真相大白的这一刻,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陈家洼的大地上。穗娘站在县衙门口,看着欢呼的百姓,看着瘫倒在地的阴谋家们,心中百感交集。
这场绝境中的反击,不仅为穗记粮铺洗清了冤屈,更撕开了赵有德等人虚伪的面具,让正义的光芒重新照亮这片土地。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等待着她和稻香坞的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