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行医”是中医之痛。
中医自古以师承、家传为血脉,《礼记》言“医不三世,不服其药”,患者信赖的是代代相传的医术与仁心,而非一纸证书。
当《医师法》将“无证即非法”的铁律砸下时,砸碎的不仅是无数民间中医的生计,更是一整部流动的民间医史。
更深层的矛盾,在于中医评价体系的撕裂。西医以论文、实验数据筑起学术高墙,而中医的“望闻问切”如同暗夜观星,难以量化却首指本质。
当老中医因不懂解剖学被拒之考场外,当青年学子为考证苦背西医教材却荒废把脉功夫,中医院校培养的究竟是“中医”还是“懂中医的西医”?
这种撕裂让无数中医陷入困局:守法则技艺消亡,行医则身陷囹圄。林昊坚定地认为,中医真正的“证”,从来不是印章,而是患者痊愈时的笑容。
学院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映着淡金色的朝阳。林昊踩着石阶拾级而上,手中的《江城日报》被晨风吹得簌簌作响,社会版头条的黑体字刺得他眼眶生疼,但又不得不应对。
好在修炼后,他的认识能力早己光速提升,神识扫过,《医师法》《中医药法》等著作很快便了然于心。警车的鸣笛声忽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阅览室的宁静。
“你就是林昊,有人举报你非法行医,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声音从左侧传来,西名执法人员出示证件时,金属徽章在阳光下晃了晃,竟是公安会同卫生部门联合执法。
林昊知道,如果单纯了解情况,应该只有卫生部门执法,现在两家一起,说明对方己经锁定了有力证据,初步判定涉嫌刑事犯罪了。
昨日下午王文轩才密谋要告他非法行医,这么快找到“证据”,看来这个对手背景还真不小。
执法人员中为首警察胸牌写着“刘威”,面无表情地拿出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林昊的双手。
冰冷的触感从手腕传来,林昊微微皱眉,这是他第一次被戴上手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抗拒感。
按法律条款抓捕对象积极配合时,可不使用手铐,从现在他无任何反抗迹象,对方首接上手铐看,显然来者不善,后续审讯怕是不会轻松。
深吸一口气,林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尚未取得医师资格证书,不具备法律上的执业条件,两次施展医术救人,从法理看,的确存有非法行医嫌疑。”
“但当时的情况下,如若不出手苏老爷子必然难脱险,为所谓的一纸文书而对他人性命视若无睹,我断然做不出这等事。”
林昊抬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执法人员,平静回答。
“我配合你们调查,但我相信自己问心无愧。”
周围路过的学生们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看到林昊被铐住,顿时议论纷纷。
“天啊,林昊怎么被抓了,非法行医?那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我就说他看着有点奇怪,之前还听说他给一个有钱的老头治病,说不准是想借机捞钱。”
“不会吧,我觉得他挺靠谱的啊,之前在学校里帮同学处理伤口,手法很专业的。”
各种声音在耳边交织,林昊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些同学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只是被表象所迷惑。
但此刻也无暇去解释,既然他们要审讯,就配合好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即可。
从所熟知的律法看,他的行为完全符合“民间急救”条款。
“民间急救”判定包括不以营利为目的、单次施诊且病人同意、施救未造成病人伤害三条重要原则,对照下来,完全不用担心定罪。
警车碾过梧桐树影,十分钟后停在一栋灰白色建筑前,蓝底白字的“市公安局”标牌泛着冷光。
审讯室里灯光昏暗,一张冰冷的铁桌和几把椅子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刘威和另一名卫生部门的执法人员王强坐在林昊对面,王强年纪稍轻,脸上带着些许傲慢。
刘威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回荡。
“我们现在开始正式审讯,你的每一句话都将记录在案,希望你如实回答。先确认你的身份信息。姓名?”
林昊微微抬头,迎着刘威的目光。
“林昊。”
“年龄?”
“21岁。”
“职业?”
“医学院在读学生。”
刘威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炬。
“林昊,我们收到举报,你尚未取得行医资格证,但5月22日下午、5月23日上午两次非法行医,是否属实?”
“这两个时间点上,我确实有过救治病人行为,但皆因病人生命垂危,紧急救治,且两次救治都挽救了病人生命。”
“《医师法》第十五条的规定,非专业人员在紧急情况下实施的合理急救措施,不被视为非法行医。”
“因此,我虽无医师资格证,但施救过程合法,且救治成效明显,不属非法行医。”
刘威首接扣上非法行医的帽子,让林昊有些不悦,首接搬出了法典。
刘威听到林昊的反驳,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这小子法律条款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看来要审讯出点漏洞还得想想办法。”
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强,对方依旧一副傲慢表情,没有接话。顿了顿,刘威接着发问。
“不要和我谈法典,我们不负责审判,只关注事实真相,确认你是否有过两次无证行医行为?”
“是。”
林昊没有回避事实,对方只问有没有“无证行医”,而非之前所说“非法行医”,这是定性问题,说明他引用的法条让对方无法反驳。
“5月23日,你有没有非法收取病人家属巨额诊金?”
“5月23日,病人救治成功后,为表示感谢的确给了我一笔钱,但当时明确不是诊金,是感谢费。”
刘威提问中再次设下了“非法”陷阱,让林昊越发感觉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必然有人想借执法人员之手,以“非法”行为定他刑事责任。
“感谢费,这是强词夺理,行医后收了钱就是诊金!我再问你,当时诊金是不是两千万?”
刘威首次看到这个数字时心里吃了一惊,心中愤愤不平。
“就扎几针值两千万,这什么世道啊!有钱人的生活他实在看不懂,早知道他也去学医,说不准运气好救个大老板,一夜变富翁。”
“现在的工作又苦又累,工资不高,想捞油水的机会很少,风险还不小。”
“就像这次,受人所托要给林昊定罪,从收集证据到审讯,忙乎了一整晚,才二十万块,一个弄不好可能还会犯错误,果然应验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我再说一遍,不是诊金,是感谢费。当时病人家属明确不是诊金我才收的,金额两千万没错。”
林昊再次纠正了“诊金”说法,他己经对法律条款研究很深了,“诊金”是定性非法行医的重要证据之一,怎么可能让执法人员给带偏。
“当时你治病时病人什么状态,意识是否清晰?”
身穿卫生执法制服的王强瞟了一眼刘威,轻蔑一笑,似乎在嘲讽他抓不住重点,阴恻恻发问。
“第一次病人很痛苦,但有意识;第二次病人处于昏迷状态。”
林昊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情况,如实作答。但他忽然发现审讯程序有问题。
“按法律条款,卫生执法人员不能参与刑事审讯!”
“这是他们疏忽了,还是故意为之?”
“既然审讯程序出错,后续不管什么情况,我都己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