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李翠花抱着针线笸箩钻进西屋,眼睛首往炕席底下扫:“惊鸿啊,你实话跟大婶说,那封信是不是催债的?”她手里的银针突然戳破手指,血珠滴在炕席上,跟信上的“血”字一个红法。
叶惊鸿盯着她手腕子上的疤——三指宽,斜着划过静脉,跟影煞门杀手自残明志的刀疤一模一样。“大婶您手上的疤,”他故意问,“咋来的?”李翠花手一抖,针线笸箩“咣当”掉在地上:“早年杀猪没留神,让刀划的。”
后半夜,叶惊鸿听见后窗根儿有扒拉雪的声音,像老鼠嗑苞米。他摸黑凑过去,窗纸上映着个戴斗笠的影子,斗笠边缘的穗子来回晃,跟山神庙红痣男的打扮一模一样。
“出来!”他抄起炕沿的扫炕笤帚,猛地推开窗。雪地里啥也没有,只留着半块冻硬的高粱饼子,饼子上咬着个牙印——锯齿状,跟李翠花的门牙印子分毫不差。
叶惊鸿把残张信纸泡进醋缸,水面慢慢浮出幅地图,边角画着个金矿洞,正是红痣男提过的“黑水潭”。更诡异的是,地图上用红笔圈着屯子,旁边写着“血祭阵眼”西个小字,墨迹新鲜得能蹭脏手。
“妈的,拿屯子当阵眼,想逼我现身。”他把地图塞进灶坑,火苗“轰”地窜起来,照亮墙上的裂缝——不知何时,裂缝里塞着截烟屁股,“大生产”牌的,跟村口邮筒塞信的汉子留下的一个味儿。
鸡叫头遍时,叶惊鸿听见东屋传来压低的争吵声,李翠花带着哭腔:“再给三天行不行?惊鸿那孩子实诚,指定能交玉。”男人嗓音沙哑:“五爷等不及了,明晚子时,黑水潭见。”
他贴着墙板细听,那男人说话带着南边尾音,混着关东腔,正是雪地追踪时那个疤脸汉子的副手。更要命的是,对方提到“粮囤里的刀己经掉包”,而他藏在苞米囤的柳叶刀,此刻正在腰间,刀柄上的红绳不知何时换成了影煞门的“索命扣”。
窗外突然响起狼嚎,比平日里凄厉百倍。叶惊鸿摸了摸怀里的血玉,玉面上不知何时多出道裂纹,像道新鲜的刀疤。炕席底下,白天从邮筒拿到的信封残片,正慢慢渗出血水,在青砖上晕开个斗笠形状的阴影——那是影煞门杀手集结的信号,而信号中心,正是他此刻藏身的西屋。
七月的关东屯子说变天就变天,晌午还晴得晃眼,后晌突然滚来铅灰色云团,雨点跟筛豆子似的砸在房檐上,瓦片被打得噼里啪啦响。叶惊鸿蹲在灶坑前添柴火,听见院外的狗“黑子”突然狂吠,叫声里带着股子发狠的颤音,跟平时见着耗子不一样。
“操他娘的,怕是来主儿了。”他抹了把嘴上的旱烟,把柳叶刀往腰里一别——刀鞘早被他用苞米叶子缠得溜光,远看像根柴火棍。李翠花抱着笸箩往屋里跑,浑身淋得透湿:“惊鸿啊,西墙根儿的煤油瓶子你收了没?可别让雨水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