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的雪壳子能埋住半拉人,叶惊鸿猫腰盯着雪地上的钉靴印,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玩意儿他认得——鞋底嵌着七颗三角钉,是老猎户用来爬冰面的,可眼下这串印子歪歪扭扭,分明是故意绕圈子,还每隔半里地掰断根树枝子,跟撒迷魂药似的。
“操他娘的,当老子是二傻子?”他吐掉嘴角的雪粒子,棉袄领口结着冰碴子,冻得腮帮子发麻。自打三天前在李翠花家听见村口狗吠,他就顺着车辙印子摸到这片老林子,没想车辙断了,倒撞见这串钉靴印,十有八九跟山神庙那伙戴斗笠的有关。
头天追进一片塔头甸子,烂泥塘子冻成冰窟隆,钉靴印子突然没了。叶惊鸿趴在雪堆后头啃冷馒头,眼瞅着三只傻狍子从眼前蹿过,突然发现雪壳子底下埋着半截烟屁股——带过滤嘴的“大生产”,这玩意儿在山里可金贵,准是外乡人留下的。
第二天晌午,他在背风坡发现个破窝棚,墙缝里塞着半张报纸,日期是三天前的,头版印着“林区严打偷猎”。窝棚里有堆新烧的炭灰,火塘边摆着三个搪瓷缸子,茶渍还没干透。叶惊鸿摸了摸缸子,突然听见头顶树枝子“咔嚓”响,抬头看见棵老松树上缠着道红布条——影煞门的标记!
“可算找着你们了。”他舔了舔冻裂的嘴唇,顺着红布条往林子深处摸。雪地上的钉靴印突然密集起来,像群人来回打转。走到块大青石旁,他猛地刹住脚步——石头后头堆着半人高的雪堆,雪堆底下露出截红引线,比女人口红还鲜亮。
“不好!”叶惊鸿刚要退,引线“刺啦”冒火星子,紧接着“咣!咣!”两声巨响,雪堆里炸出漫天碎冰碴子。他本能地抱头打滚,后背却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爬起来才看见,地上散落着半挂鞭炮皮,红通通的像摊血。
“草!拿二踢脚当炸药使?”他骂骂咧咧拍掉身上的雪,突然听见“咔嚓”拉枪栓的声音,抬头看见五米外的树杈上,支着杆明晃晃的猎枪,枪口正对着他眉心。
开枪的是个戴狗皮帽子的汉子,腮帮子上有道三寸长的疤,跟山神庙那红痣男左脸的疤刚好对称。“影煞门的狗杂种!”叶惊鸿摸向腰间的柳叶刀,却发现刀鞘早被炸开的冰碴子划开道口子,刀刃卡在内衬里拔不出来。
“知道爷爷手里这是啥不?”疤脸汉子晃了晃猎枪,“最新式的‘长白山’牌猎枪,一枪能崩碎碗口粗的树。你那破刀片子,能挡得住?”话音未落,枪口喷出火舌,子弹擦着叶惊鸿耳尖飞过,在树干上啃出个碗大的洞。
他这辈子见过刀光剑影,却头回见识这玩意儿的厉害——枪响时震得耳膜发疼,火药味刺得嗓子眼里冒青烟。更要命的是,雪地里突然窜出西个戴斗笠的人,手里端着短筒猎枪,呈扇形把他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