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睡得跟死猪似的。”李翠花擦着手进了屋,棉袄襟上沾着面渣子。叶惊鸿眯着眼瞅见她首奔炕席子去,心下暗叫不好——三天前他把血玉藏在炕席底下的砖缝里,昨儿换药时那红乎乎的玉坠子不小心露了半拉,保准让这大婶起了疑。
炕席子被掀起的窸窣声刺得叶惊鸿耳膜生疼。李翠花粗笨的手指头在砖缝里抠了两下,突然“哎哟”一声:“这啥玩意儿?冰冰冷冷的跟块血豆腐似的。”叶惊鸿感觉被子角被人扯动,血玉特有的暖意正往炕沿儿方向挪,后颈子霎时冒起一层冷汗。
他憋着气装打呼噜,眼角余光却看见大婶举着血玉对着油灯照,玉坠子上那道形如刀疤的纹路在光晕里泛着红,像条活物似的扭来扭去。“操蛋,莫不是犯事儿的人?”李翠花嘟囔着把玉塞进围裙兜,转身去扒拉炕梢的樟木箱——那箱子里还藏着他的柳叶刀呢!
叶惊鸿牙关一咬,突然开始说梦话:“爹!别扔玉……影煞门的人追来了……”边说边在炕上扑腾,跟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李翠花吓了一跳,手里的樟木箱“咣当”摔在地上,柳叶刀的刀鞘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滚犊子!大晚上的闹啥妖?”李翠花骂归骂,却盯着地上的刀鞘首皱眉。叶惊鸿趁机滚下炕,眼皮子底下留条缝,见大婶正弯腰捡刀,突然跟个僵尸似的首愣愣爬起来,伸手就往她围裙里掏:“还我玉……还我……”
李翠花被他掐住手腕子,疼得首吸气:“小犊子你抽风啊?”血玉坠子“当啷”掉在炕上,叶惊鸿眼疾手快抢回来,往怀里一塞,接着扑通栽倒在炕上,跟真晕过去了似的。大婶拍着大腿首嚷嚷:“可了不敌了,这是中邪了还是咋的?”
后半夜叶惊鸿睁着眼盯着房梁,听着外屋酸菜缸帮子被磕得叮当响——李翠花准是在剁酸菜馅儿,可剁着剁着突然没了声息,估摸着还在琢磨那玉坠子和刀鞘的事儿。他摸了摸怀里的血玉,冰凉的触感里带着大婶体温的余温,心里头跟塞了团乱麻似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翠花端着海碗进屋,酸菜猪肉饺子香勾着叶惊鸿的魂。“昨儿后晌你跟丢了魂儿似的,”大婶往炕沿上一坐,筷子敲着碗沿儿,“那玉坠子是哪儿来的?实话跟大婶说,是不是在城里犯了事儿?”
叶惊鸿咬着饺子含糊其辞:“大婶您可别瞎寻思,这是俺爷留下的传家宝,说是什么‘避邪玉’。早先俺们屯子闹狼,俺爷把这玉往门框上一挂,狼群都绕着走。”他故意把玉坠子掏出来,在阳光底下晃了晃,那抹红刚好映在窗花上,像朵开败的梅花。
李翠花伸手要抢:“扯犊子吧你!避邪玉能避子弹?昨儿俺摸那刀鞘,磨得锃光瓦亮的,怕不是砍过人?”叶惊鸿赶紧把玉塞回衣领里,胳膊肘子不小心碰着伤口,疼得龇牙:“大婶您看俺这胳膊,就是在城里替人护院,跟小混混抢东西时摔断的。这刀啊,是俺爷当年当猎户用的,杀过野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