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警署的日光灯管在法医科天花板滋滋作响,苏清璃的白大褂袖口沾着新提取的荧光藻样本。显微镜下,那些在江龙帮弟兄体内游走的光斑终于显形——呈规则的齿轮状排列,与沈砚之掌心的青铜钱币纹路完全吻合。
“血清里的河豚毒素被潮汐能量激活了。”她将载玻片拍在实验台上,目光扫过记录本上的类似“工”字的暗纹,“张广胜的弟兄们就像活着的钥匙,九龙会随时能通过潮水唤醒他们体内的毒。”
沈砚之的手指划过桌上散落的仁丹瓶,瓶底“昭和十二年东京第三制药厂”的批号在晨光中格外刺眼:“温衡要拿走的齿轮,和这些瓶子的生产时间完全吻合。”他忽然想起张广胜昨夜临走时,马褂下摆闪过的金属反光——那不该是帮派首领该有的配饰。
“沈头!沈头!”楼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见习警张宇抱着一摞卷宗撞开实验室门,警帽歪戴在头上,“户籍科查清楚了!三年前给江龙帮打防痨针的医务室,郑是温副探长的舅舅开的!”
苏清璃看着少年鼻尖的汗珠,想起他昨天在码头主动给中毒帮众做笔录的模样:“张宇,你父亲是不是在‘江安号’沉船时失踪的?”
张宇的动作突然顿住,警服下露出半截红绳——与小林递出的纸条上,“荼蘼花标记的注射器”线索重合。他挠挠头,耳尖发红:“沈头没告诉您吗?我报考警校就是为了查父亲的案子……”
“先别说这个。”沈砚之拍了拍他肩膀,转向苏清璃,“张局长让我带新人去江龙帮总堂,说张广胜‘主动’上交了走私账本。”他特意加重“主动”二字,指尖划过卷宗边缘的油渍——那是军火走私才会留下的润滑油痕迹。
江龙帮总堂位于汉口巷深处,青瓦白墙的当铺门面后,暗格抽屉里整齐码着账本。张宇举着煤油灯,鼻尖几乎贴在账本上:“沈头您看,上个月十五号,‘运输瓷器’的货单里夹着‘德制毛瑟枪’的英文缩写!”
沈砚之的手电筒扫过暗格深处,金属碰撞声中,一排用油布裹着的枪支露出枪口——正是三年前码头火并案中,让弟兄们致命的德制C96。他忽然想起张广胜腰间的牛皮腰带,此刻正挂在当铺老板椅上,内侧的压痕分明是长期别着枪套的形状。
"沈探长好兴致。" 张广胜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马褂换成了藏青长衫,腰间别着的不再是驳壳枪,而是块刻着江龙纹的玉牌。他端着青花瓷茶杯,慢悠悠地吹开浮沫,"查走私案查到老子的地盘了?"
张宇突然捅了捅沈砚之,压低声音道:"沈头,张二爷以前最讨厌喝茶,说那是文绉绉的酸儒玩意!" 沈砚之目光一凛,看着张广胜抿茶时的小指 —— 这讲究的喝茶姿势,和记忆中那个大口灌二锅头的帮派头子判若两人。
当铺后院突然传来犬吠,三只狼青犬冲破栅栏扑来。张宇下意识挡在沈砚之身前,警棍挥出的弧度却带着生涩。沈砚之拽住他后领,反手甩出警绳缠住犬爪,目光却落在张广胜突然绷紧的肩线上 —— 那些狼青犬的项圈,正是三年前 "江安号" 船员的制式装备。
"张二爷藏得挺深啊。" 沈砚之踢开油布,露出下面的日式手雷,引信处的荼蘼花标记与匿名信火漆印完全一致,"防痨针、仁丹瓶、军火走私 —— 你到底是江龙帮的二爷,还是九龙会的 ' 工' 字执事?"
张广胜的脸色骤变,手按在玉牌上的瞬间,当铺地板突然翻转。沈砚之眼疾手快,拽着张宇滚向墙角,只见地板下露出的铁箱里,整齐码着刻有 "工" 字暗纹的青铜齿轮,每一枚都泛着与帮众体内相同的荧光。
"沈头!" 张宇举着从铁箱里翻出的照片,声音发颤,"这是我父亲在 ' 江安号 ' 的工作照,他身后的大副…… 是温副探长!"
警笛声在巷口响起时,张广胜己从密道逃脱。沈砚之看着铁箱里的齿轮与军火清单,突然明白:所谓的走私案,不过是九龙会为 "控水机" 收集能量的幌子,而张广胜上交的账本,故意漏掉了最关键的 "活体运输" 记录。
“沈头,我能跟着您查案吗?”回警署的路上,张宇抱着缴获的齿轮,警服上还沾着当铺的木屑,“我打听过了,您当年在江滩捡的仁丹瓶,瓶底的‘工’字暗纹,和这些齿轮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