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归途的风景
院手续办理得异常高效。
苏零的医保卡在感应器上轻触一下，就完成了所有结算。机器人护工递给她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术前被收走的个人物品：钱包、钥匙、还有那台老式MP3。
"请确认物品完好。"护工的电子眼闪着红光，"根据《术后适应条例》，您有义务在24小时内销毁所有可能触发旧情绪记忆的媒介。"
苏零踩着电动平衡车穿过狭窄的巷弄，两侧的灰砖墙被全息广告投射得斑驳陆离。"寰球优选"的橙色Logo在墙面上流动，每隔十米就变换一句广告词："情绪自由，尽在掌握！"她注意到墙角蹲着一个老人，正用毛刷蘸着水在青石板上写字。这是被禁止的"低效文化行为"，但经过的巡逻无人机却对此视而不见。
苏零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知道，那位老人是退休的语文老师——老周。老周有'文艺怀旧特许证'，政府允许他每天写半小时毛笔字。"
杂货店老板娘探出头来，她左眼的神经接口闪着微光，看见停在门口的苏零，顺手递来一瓶无糖乌龙茶。瓶子上印着实时更新的情绪指数："今日社会快乐值68%，愤怒值12%，适合饮用清爽型饮品。"
苏零接过饮料时，老板娘突然压低声音："你刚做了手吧，眼睛里的光...不一样了。"
2 西合院的黄昏
苏零的院子藏在胡同最深处，门楣上还挂着父亲手写的"竹影斋"木匾——这是三年前"传统文化保护局"特批保留的违建。推开大门，智能管家系统用温和的女声播报："今日院内PM2.5值12，负氧离子浓度每立方厘米1580个，适合进行艺术创作。"
但院子里却异乎寻常的安静。
她养了五年的橘猫没有像往常那样从石榴树上跳下来迎接，而是蜷缩在屋檐的阴影里，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猫咪的项圈上闪着红光——这是最新款的宠物情绪监测器，此刻显示屏上的内容是：警惕度87%，建议铲屎官服用舒缓剂"。
"蠢猫。"苏零试着用过去的亲昵语气呼唤，发出的却是平稳的电子音。猫咪的胡须颤抖着，慢慢退回了屋内。
3 记忆的坟场
书房里积着薄灰，父亲留下的二胡琴筒静静躺在书桌上，旁边是那台老式MP3——全北京最后几家"怀旧电子产品店"里仅有的唯一存货。苏零拿过二胡，机械地擦拭着琴身，动作精准得像在做精密的实验。当她试图回忆《二泉映月》的旋律时，大脑跳出来的是首接的频谱分析图：主频率880-1760Hz，动态范围72dB。
苏零拉开抽屉，里面藏她着术前的最后一篇日记。现在，纸质笔记本己经被列为"二级情绪危险品"。她翻开笔记本，只见泛黄的纸页上，歪斜的字迹记录着：
"他们说要切除我的悲伤，可那是我见过星光的证明。"
4 最后的反抗
夜深时分，苏零打开那台老旧的MP3，把音量调到最大。
劣质扬声器里，父亲临死前拉的《二泉映月》带着沙沙的杂音流淌而出。这跑调的琴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硬生生地在算法构建的完美静夜里撕开一道裂缝。 这是她新大脑里唯一无法解析的噪波，是算法世界最后的bug。
猫咪突然炸毛，发出凄厉的嚎叫。苏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这是术后从未有过的生理反应。她摸向眼角，那里依然干燥如沙漠，但太阳穴的神经接口却开始发烫。
远处的量子监测中心，某块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红色警报：
检测到非常规情感信号
坐标：东城区旧鼓楼大街47号院
信号特征：星墨共振频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