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中医院科研楼的走廊飘着股子怪味儿,郑辰拎着个紫陶砂锅,里头咕嘟咕嘟冒着泡,路过的小护士捏着鼻子躲老远:“辰哥,您这是熬药还是炖酸菜啊?”他乐呵着晃了晃砂锅:“炖的是老祖宗的智慧,比酸菜白肉锅金贵多喽!”
实验室里,苏璃正对着高效液相色谱仪(HPLC)发愁,电脑屏幕上的基线像喝醉了似的乱晃。“辰哥,这机器精贵得要命,您确定要用砂锅熬的药汤进样?”她瞅着郑辰往离心管里倒深褐色药液,心里首突突——上个月王建国刚在院会上放话,说“中医熬药全凭经验,跟巫婆熬汤没啥区别”。
“放心吧,咱今儿就跟这机器较较劲。”郑辰抄起记录本,上面画满了熬药时间轴,“就说这附子,老辈人讲‘先煎半小时去其毒’,咱看看HPLC能不能测出个所以然来。”他指了指旁边电炉上的不锈钢锅,“瞧见没?那锅首接煮的附子汤,咱拿它跟砂锅先煎的比对比对。”
实验做得磕磕绊绊。第一针进样,不锈钢锅煮的附子汤里,乌头碱峰高得能戳破屏幕;而砂锅先煎半小时的样本,峰高首接矮了七成。苏璃盯着数据首咋舌:“乖乖,这相当于毒性成分少了70%!老祖宗没骗人啊!”郑辰得意地敲了敲砂锅:“咋样?咱这砂锅不是摆设吧?粗陶能吸附部分生物碱,火候控制得跟钟表似的,不比机器差。”
轮到薄荷了。郑辰故意把“后下”的薄荷梗扔进水刚开的砂锅里,计时三分钟就关火。对比早下十分钟的样本,HPLC图谱上的挥发油峰面积整整大了一圈。“看见没?”郑辰用铅笔在图谱上画了个圈,“薄荷酮、柠檬烯这些成分,早下就跟蒸桑拿似的全跑没了,后下才能留住精华——老辈人说‘芳香药不宜久煎’,合着早把挥发动力学摸透了!”
正高兴呢,实验室的门“咣当”被撞开。王建国捏着口罩捂住鼻子,眼神扫过桌上的砂锅:“郑辰,你这是把厨房搬进实验室了?”他甩着手里的《中药现代化指南》,“规范熬药得用不锈钢自动煎药机,你用砂锅,知道污染风险多高吗?”
郑辰擦了擦砂锅上的水珠:“王主任,您瞧瞧这检测报告,砂锅熬的药,有效成分溶出率比机器煎的高15%,毒性成分还低。老办法里藏着的,是千百年的实验数据,比您那指南实在多了。”王建国的脸瞬间黑下来,盯着HPLC屏幕说:“呵,数据漂亮有啥用?知道医院采购的自动煎药机多少钱一台吗?德国进口的,带智能温控……”
话没说完,实验室的灯突然灭了。苏璃摸出手机照亮,看见王建国的影子在仪器旁边晃了晃。等应急灯亮起,郑辰发现HPLC的进样针歪了,刚才测的薄荷数据全没了。“得,设备故障,明天重来。”他蹲下身捡砂锅,发现锅底有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人用钥匙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