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把柏油路泡得像张过期的冥币，陈九的桑塔纳碾过十字路口时，突然发出 “咔嗒” 异响。
“又卡石子了？” 他骂骂咧咧下车，手电筒光扫过轮胎，却见钢圈上卡着半张泛黄的婚书，纸边渗着血纹，新郎栏写着 “陈建国”—— 他爹的名字，新娘栏空白处，盖着 “永夜街 74 号” 的红印。婚书边角缠着灰白头发，正是银镯上褪下的那种。
刚要扯婚书，车轮突然自己转了半圈，婚书 “嗖” 地贴在轮毂上，像长在上面似的。陈九听见后备箱传来指甲抓挠声，和三天前冥婚那晚一模一样。他摸出父亲的铜铃摇晃，铃声里混着女人的呢喃：“夫君为何不掀盖头……”
后视镜里，穿红盖头的纸人新娘突然坐在后排，盖头流苏扫过座椅，留下淡淡血痕。“你到底是谁？” 陈九握紧扳手，纸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撕纸：“我是你爹当年截胡的冥婚新娘，本该嫁给黄泉路的阴差，现在被困在婚书里三十年了。”
计价器这时 “滴” 地响了声，显示 “阴德值：-514”，里程表 “黄泉路 4.74 公里”。陈九突然想起，父亲遗照背后的日期正是 “1951.4”，和婚书上的民国二十三年吻合。纸人新娘抬手，腕子上戴着那只银镯，内侧刻痕在月光下流转，变成 “陈建国之子陈九，代父完婚”。
“扯淡！” 陈九抄起香灰撒过去，纸人却突然消散，婚书飘到方向盘上，化作红盖头盖在他头上。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永夜街 74 号门前，门楣上的纸灯笼写着 “冥婚进行时”，父亲穿着中山装站在门口，冲他比了个 “对不起” 的手势。
“陈哥！” 苏小满的声音惊醒了他，黄二正用尾巴拍他的脸，“你咋把红盖头戴上了？这是往生门的迷魂阵！” 陈九扯下盖头，发现是张符纸，上面画着他和纸人新娘的生辰八字，用红绳绑着。
林阿七不知何时蹲在车旁，独臂举着竹篾戳轮胎：“这婚书是阴婚契约，沾了陈氏血脉就甩不掉。” 她突然笑出声，假手从兜里掏出个纸扎的千斤顶，“看我的！扎纸匠修复术 ——”
竹篾在婚书上画了个叉，轮胎突然发出 “砰” 的闷响，婚书化作纸灰飘落，露出钢圈上的新刻痕：“民国二十三年，陈建国借阴车，以子代聘，立此为据”。陈九摸了摸，刻痕还带着体温，像是刚刻上去的。
“记住，以后过十字路口别压纸灰。” 林阿七把纸千斤顶扔进后备箱，“尤其是画着双喜的，那都是往生门的阴婚陷阱。” 她顿了顿，独臂拍了拍陈九肩膀，“你爹当年截的那辆婚车，其实是往生门的运尸车，车里装的不是新娘，是他们的初代掌教。”
回到车上，计价器还在跳字，“阴德值：-520”，陈九骂道：“地府连情人节都坑人？” 苏小满抱着黄二笑出声：“陈哥你这是被冥婚系统识别成优质新郎了，要不我给你烧个纸扎对象，免得老被女鬼纠缠？”
黄二突然对着轮胎嚎叫，陈九发现轮毂上还粘着根头发，灰白的发丝在车灯下变成红线，顺着轮胎纹路爬向车门，尽头系着个微型红盖头 —— 正是纸人新娘刚才戴的那个。他猛地倒车，却听见 “咔嚓” 一声，后视镜里，永夜街 74 号的纸灯笼突然全亮了，每个灯笼里都飘着张婚书，新郎栏全是 “陈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