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11 点 59 分,陈九盯着仪表盘上的计价器发愣。
平时显示 “元” 的地方,此刻变成 “阴德值”,数字在 “-520” 和 “-521” 之间跳动,像在犹豫收多少。他想起林阿七的话:“子时末班车,计价器会变阴德表,超速扣阳寿,急刹折骨血。”
“叮 ——”
手机整点报时,计价器 “滋啦” 一声,数字归零,接着疯狂跳动:“阴德值:0 → -100 → -500”。陈九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后视镜里,自己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像被撒了把香灰。
“我艹!” 他猛踩刹车,却听见 “咔嚓” 一声,脚踝传来剧痛,低头看见踏板上粘着张符纸,画着 “急刹折胫” 西个血字。计价器这时显示 “阴德值:-648”,里程表 “黄泉路 5.20 公里”,数字倒过来正是 “025”,他突然想起,那是父亲骨灰盒的寄存编号。
“陈哥你咋了?” 苏小满的视频通话弹出来,黄二在镜头里对着他的白发嚎叫,“你这是超速了吧?地府规定子时车速不能超过 40 迈,你刚才开了 80!” 陈九欲哭无泪:“我就想赶在 12 点前回家睡觉啊!”
更诡异的是,车载收音机突然响起《往生新闻》:“望乡台路段今日查处三起超速案件,违规者被扣除前世记忆作为罚款。” 接着传来鬼差的采访:“阳寿不够的,可以用前世经历抵,比如某位陈姓司机,刚被收走了初恋记忆。”
陈九猛地想起,自己刚才路过槐树巷时,突然忘了为什么怕穿旗袍的女人 —— 那正是父亲临终前叮嘱的重点。他摸出父亲的铜铃,铃声里不再有纸钱声,而是夹杂着少女的笑声,像极了高中时暗恋的班花,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脸。
“快用黑狗血涂计价器!” 林阿七的短信发来,附带一张扎纸匠手绘的 “地府交规图”,“阴德值扣到 - 1000,你就会被列入地府失信名单,以后连孟婆汤都喝不上热的!”
陈九翻出苏小满给的黑狗血,刚涂上去,计价器突然喷出白烟,浮现出键盘界面:“请输入前世记忆密码解锁 ——” 他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不对;输入父亲的忌日,还是不对。最后咬咬牙,输入 “永夜街 74 号”,屏幕 “叮” 地一声,阴德值回到 “-648”,但里程表开始倒转,显示 “黄泉路 4.99 公里”。
“密码错误三次,将扣除现世亲情记忆。” 计价器突然发出机械女声,陈九后背发凉,想起刚才在殡仪馆看见的寄存处监控,父亲的骨灰盒昨晚自己打开过,里面的香炉灰,和冰柜里的肝脏符文一模一样。
“陈哥!” 苏小满突然在车外拍窗,黄二叼着张符纸跳进来,“快贴上!这是我求仙家画的‘阴德缓扣符’,能撑到天亮。” 符纸贴上的瞬间,计价器终于安静,陈九却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形状像条扭曲的路 —— 和第一晚纸车票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凌晨三点,他把车停在殡仪馆停车场,计价器突然又开始跳动,这次显示 “阴德值:-747”,里程表 “黄泉路 5.74 公里”。陈九盯着数字,突然发现,7474 正是车牌尾号 “444” 的镜像,而 5.74 公里,正是从殡仪馆到永夜街的首线距离。
后视镜里,穿中山装的父亲虚影再次出现,对着计价器比了个 “停” 的手势,嘴型是 “别查我的过去”。陈九刚要追问,虚影就消失了,只剩计价器的微光在午夜闪烁,像极了地府收费站的警示灯,而他,早己在不知不觉中,踏上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