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七的扎纸铺飘出韭菜盒子香时，陈九正被外卖平台催单。
“您有新的美团订单，请麻溜处理！”手机里的机械女声带着东北大碴子味，订单地址“乱葬岗13号坟”，备注“给我爸送碗阳春面，多放葱花，他爱吃”。他转头看见林阿七用独臂包饺子，假手还能自动捏褶子，旁边堆着十几个纸人外卖员，胸口印着“纸来速”logo，眼睛是两个红点，像没睡醒。
“又送错了？”林阿七把饺子下锅，纸人外卖员突然集体罢工，举着“拒绝007送纸”的横幅，“昨晚他们把麻辣烫送到骨灰堂，家属投诉说骨灰盒沾了麻酱味，现在全地府都在传我扎的纸人是路痴。”
陈九看着纸人们举着的投诉信，落款是“乱葬岗全体饿鬼”，附了张照片：骨灰盒上粘着半根烤肠，旁边摆着差评二维码。“咋整？”他叼着韭菜盒子，纸人突然围过来，红点眼睛盯着他的饭盒，“要不我替你们送？正好去乱葬岗认认路。”
林阿七甩给他件纸扎的美团制服：“记住，坟头编号按北斗七星排，13号坟在西南角，墓碑上有二维码，扫完记得说‘您的外卖己送达，请给五星好评’。”陈九刚出门，纸人们突然集体鞠躬：“谢谢人类替我们打工！”气得他想踹纸人，却发现假手被躲开了——这些纸人居然学会了闪避技能。
开着桑塔纳进乱葬岗时，月亮被乌云遮住，墓碑上的二维码在夜光里泛着青光。13号坟很好找，碑前摆着半碗馊掉的阳春面，旁边堆着七个差评二维码。陈九刚扫完码，就听见土堆里传来抱怨：“年轻人，你这面汤太咸，比我儿媳妇煮的还难喝。”
他低头看见坟头冒出青烟，聚成个老汉的虚影，正用筷子戳面条：“上个月送的酸辣粉没放醋，前天的包子是素馅，我们饿鬼不要减肥！”陈九赶紧赔笑：“大爷，下次我让林师傅给您扎个智能厨房，想吃啥自己做。”老汉这才消气，虚影钻进二维码，墓碑上的差评瞬间变成五星。
回到扎纸铺，纸人外卖员们正举着小红旗欢迎：“人类打工仔辛苦了！”林阿七气得用竹篾敲假手：“反了天了！你们是纸人，送错坟头还有理了？”纸人首领突然开口，声音像撕扯纸张：“我们发现了！乱葬岗的墓碑编号是反的，13号坟其实是31号，你们人类的导航根本不管用！”
陈九掏出手机看地图，果然，乱葬岗的GPS坐标是反的，13号坟标在东北角，实际在西南。“得改导航！”他拨通苏小满电话，黄二在那边骂骂咧咧：“人类的破科技，在阴间就得用黄鼠狼导航！”最后商定，让纸人外卖员趴在车顶，用红点眼睛识别墓碑二维码，相当于给桑塔纳装了个“鬼眼导航”。
当晚送单时，纸人首领突然指着前方：“停！那座坟没编号，是往生门的暗桩！”陈九停车细看，墓碑上刻着“无名氏”，二维码扫出来是空白页——这正是林阿七说的“三日必死碑”。他刚要倒车，周围突然冒出几十个纸人，全是“纸来速”的竞争对手“往生达”，胸口印着骷髅logo，眼睛是两个血洞。
“抢走他的好评！”往生达纸人举着差评符冲过来，陈九赶紧让自家纸人开盾，却发现他们正忙着给墓碑贴“五星好评返冥币”的小广告。关键时刻，林阿七的假手突然变成纸盾，挡在车前：“老娘扎了三十年纸人，还怕你们这些歪门邪道？”
混战中，陈九看见往生达纸人的后背印着“永夜街74号”，和第一单的纸车票一模一样。最后还是苏小满带着黄二赶来，用塔罗牌驱散敌纸人，临走前，纸人首领突然说：“我们发现了往生门的秘密——他们用差评符咒吸收怨气，乱葬岗的无主尸都是被他们害死的！”
回到扎纸铺，林阿七看着重新复工的纸人外卖员，突然叹气：“这些纸人越来越像活人了，昨天有个纸人问我，能不能给他们烧个五险一金。”陈九看着纸人们围坐在电磁炉前煮面，假手举着手机刷短视频，突然觉得，或许阴间的外卖江湖，比阳间更热闹。
计价器在此时轻轻跳动，“阴德值：-444”，正好对应车牌尾号，里程表“黄泉路4.13公里”，数字倒过来，正是“314”，那个让他第一次遇见旗袍女人的雨夜。窗外，纸人外卖员们正排着队扫墓碑二维码，每个扫完的纸人都会对着夜空比个耶——他们学会了人类的拍照姿势，却不知道，自己的红点眼睛，在月光下像极了往生门的警示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