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的罡风卷着冰碴，将玄铁索桥刮出鬼泣般的尖啸。乔小峰踏着碗口粗的铁链前行时，瞥见每块桥板背面都刻着睚眦纹——那些凶兽的独目处，嵌着合欢宗弟子的天灵盖骨。
"乔少主可知何为鹰喙之盟？"十二连环坞坞主立在百丈外的绝壁上，手中铁爪泛着幽蓝寒光，"断指立誓，见血封喉！"话音未落，七十二枚铁蒺藜破空袭来，每枚都喂着苗疆蛊毒，在寒风中拖出靛青尾迹。
杨瑶的红绸卷住乔小峰旋身急退，银铃震碎蒺藜毒囊。毒雾触及铁链的刹那，玄铁竟如活物般扭曲，绞向二人脚踝。乔小峰并指为剑，惊鸿剑气在铁链刻下《度人经》，梵文金芒与毒雾相撞，炸出漫天磷火。
"雕虫小技！"坞主铁爪勾住岩缝，身形如鹞子翻身扑来。乔小峰这才看清他脸上戴的青铜面具——竟是古寺地宫壁画中烛龙侍者的形制。铁爪掠过肩头时，虎符碎片突然发烫，乔小峰福至心灵，反手抓住铁链末端的骷髅锁。
"咔嗒——"
机关咬合声穿透风雪。整座索桥突然解体，铁链如巨蟒缠向坞主。杨瑶的红绸卷住崖边冰棱，借势将乔小峰甩向绝壁。他在空中翻转时瞥见，崩塌的索桥下方竟露出青铜浇筑的藏兵洞，洞口浮雕正是二十八宿星官。
"这才是真正的鹰喙盟约！"坞主撕开衣襟，心口逆北斗纹身渗出黑血。黑血触及冰面，竟凝成无数细小的睚眦兽，咆哮着扑向二人。乔小峰挥剑斩碎冰兽，剑气搅动风雪，在绝壁上刻出完整的鬼宿星图。
星图成型的刹那，藏兵洞轰然开启。万柄古剑陈列其中，剑身缠着的束发带己褪成尸灰色。杨瑶的银铃扫过剑阵，共鸣声中，最高处的青铜剑突然出鞘——剑柄嵌着的，正是虎符缺失的最后一角。
"小心！"乔小峰揽住杨瑶急退。青铜剑刺入冰壁的瞬间，整座祁连山开始震颤。雪崩裹着千年寒冰倾泻而下，将藏兵洞入口封死。黑暗中，万柄古剑突然自行舞动，剑气交织成星网，每处网眼都映着段枭的重剑残影。
"这是周天星斗剑阵！"杨瑶的红绸缠住乔小峰手腕，"跟着我的铃音走！"银铃奏出《阳关三叠》，剑气星网随之波动。乔小峰闭目凝神，惊鸿剑意随音律流转，第七转时忽然福至心灵——这剑阵的生门，竟是父亲书房那幅《寒江独钓图》的收竿手法。
竹剑刺向巽位的刹那，万剑齐喑。青铜剑柄的虎符碎片自动归位，完整的虎符突然迸射金光，照亮洞窟深处的冰棺。棺中女子身着合欢宗圣女的嫁衣，手中玉印刻着"烛龙之睛"西个篆文。
"原来段枭要的不是剑谱..."乔小峰抚过冰棺上的星纹，"他在找开启烛龙双目的钥匙！"话音未落，冰棺突然炸裂，圣女尸身化作金粉涌入杨瑶眉心。她踉跄后退，背后剑诀疤痕突然游出金线，在心口织成完整的烛龙图腾。
洞外传来段枭的狂笑："多谢贤侄替我解封龙睛！"重剑劈开冰封的洞口，寒潮裹着雪龙卷涌入。乔小峰挥剑相迎，惊觉竹身己覆满龙鳞——这是浸泡过寒潭蛟血的湘妃竹。双剑相击的刹那，整座祁连山脉的积雪突然蒸发，露出下方青铜浇筑的二十八宿祭坛。
"你以为虎符是钥匙？"段枭的重剑插入祭坛中央，"它不过是盛放祭品的器皿！"祭坛突然翻转，杨瑶被吸向阵眼。她心口的烛龙图腾脱离肉身，在空中凝成赤色独目。乔小峰目眦欲裂，惊鸿剑气引动万剑齐发，却在触及赤目前尽数消融。
"峰儿，记住真正的苍穹..."恍惚间，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乔小峰突然弃剑，双手结出合欢宗祭祀手印——这是那夜在扬州血池，从圣女玉简中学得的禁术。虎符应声炸裂，碎片化作星芒刺入赤目，杨瑶背后的剑诀疤痕突然迸射金光。
"不——！"段枭的嘶吼中，赤目被金光撕成两半。一半没入杨瑶眉心，另一半坠入祭坛。祁连山轰然塌陷，将段枭与青铜祭坛永远埋葬。乔小峰抱着昏迷的杨瑶跃下山崖时，见她睫毛上凝着霜花，竟与水晶棺中的圣女一模一样。
篝火在背风的岩洞里摇曳，杨瑶的银铃挂在冰棱上，映着月光奏出《凤求凰》。乔小峰为她渡完真气，指尖抚过新生的烛龙纹："还疼么？"
"比起这个，"她突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湿漉漉的长发垂落在他胸膛，"你偷学合欢宗秘术的事，该怎么罚？"红绸缠住两人手腕，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洞外风雪呼啸，岩壁上的冰晶映出交叠的身影，宛如远古壁画中纠缠的龙蛇。
"当时你心跳快了三拍。"杨瑶咬着他耳垂低语，"在剑阵第七转的时候。"乔小峰翻身扣住她手腕，惊鸿剑气在冰面刻下星轨："那你可知，我为何选巽位破阵？"
"因为《寒江独钓图》的..."未尽的话语被吻封住。篝火突然爆出火星，映亮岩壁某处——那里刻着乔万山二十年前留下的字迹："戊寅年大雪，与沧海兄封龙睛于此。后世若见双星，当知烛龙睁目，山河倒悬。"
杨瑶的银铃突然哑了声响。她望着冰面上的倒影，惊觉自己的瞳孔己化作竖瞳——那是烛龙苏醒的征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