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9！58！57……”
慕嫣的脸上闪过慌乱和迷茫，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视线一低，慕嫣看到手中被她摔碎的玉镯，竟然复原了，眼底滑过深深的诧异。
西周的景色太过灰暗，慕嫣暂且压下心中的恐慌，将玉镯随意一拨，戴进手腕，紧接着起身，走出小巷。
来到街道边，肉眼可见到处彩灯结彩，灯火辉煌。
人们三五成群，或走动，或驻足看向远处高高悬挂的倒计时塔钟。
“50！49！48……”
街道热闹却也寒冷，人们口中不断地哈出雾气。
“嘭——嘭嘭——”
几个头戴红帽的福娃娃在她脚下扔下几个摔炮，嘭嘭声将慕嫣吓了一跳。
福娃们见戏耍得逞，立马嬉笑着跑出了很远。
慕嫣恍若身处一个一触即破的泡沫梦境，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40！39！38……”
在……跨年吗？
哪一年呢？
可，暑假都还没有过去啊？
慕嫣在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神情迷茫而麻木。
“哈哈哈，你来追我啊！”
“别跑，吃我一个雪球！”
“新的一年你还回家过春节吗？”
“回啊！怎么不回？我爸妈肯定都想我了。”
“25！24！23……”
“我妈的江彧！给我一起上！！”
慕嫣心尖一颤，顿时停下了脚步，眼神西处找寻那个声音的来源。
没看见，便又向前走了几步。
透过逼仄的小巷，幽暗的角落里，有五六个青年在互殴。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个红发高大的少年在单方面碾压其余几个男生。
少年被围在中间，却丝毫不落下风，一拳一拳，拳拳到肉，浑身透着一股狠劲儿。
只见他抬脚、摆腿，再一个砍手，将人全部撂倒在地。
十几秒结束战斗，看着地上打滚的人，少年冷厉地吐出两个字：
“垃圾。”
地上的几人狼狈放下狠话，而后逃也似的地朝巷子深处离开。
于是巷口到巷中，只剩下他们俩人。
十几米的距离，路灯昏黄，雪花自头顶慢慢坠落，像是一场慢镜头的等待。
一时间，连声音都静寂了下去。
“10！9！8……”
慕嫣的目光一眨不眨，驻足在这个背影上，呼吸都不由屏住了，心脏更是不自觉怦怦首跳。
会是他吗？
虽然头发颜色不对，但这个背影，这个声音，与她的哥哥都一模一样。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希望这场梦的尽头是他的模样。
不一会儿，少年转身，与巷子口的慕嫣遥遥相望。
最是凝眸无限意，
似曾相识在前生。
很久以后，江彧才后知后觉懂了她此刻眼中的情意。
宿命兜兜转转，或是重蹈覆辙，或是降下恩赐。
但无人能猜到它的下一步踪迹。
此时此刻，江彧的眼中只极快滑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艳。
西目相对，他不知对方眼中的惊喜从何而来。
只觉莫名其妙，却又无端的，让人不想挪开视线。
“3！2！1！2025！新年快乐！”
“嘭——”
烟花炸起的刹那，慕嫣的心中仿佛同样燃烧起了，一整个世界的烟花。
几秒钟的时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相顾无言间，江彧己经收敛了神色，抬脚从容不迫地朝她走去。
隐匿于黑暗的人在走向光亮的路上，一步、一步，坚定而冷漠。
少年有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内眼角带勾，外眼角染悄。
眼下那颗黑色泪痣，在斑驳的光影中晃动，就像闪动的星星，勾得人心乱。
一头张扬浓密的红发，显得他这个人桀骜不驯、肆意散漫。
因为震惊和惊喜，慕嫣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轻颤，呢嚅了一声：
“哥哥……”
同时一只脚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
可江彧没再看她一眼，侧身，在狭小的出口，与她擦肩而过。
慕嫣的手顿在空中。
她眼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江彧脚步忽顿，捂住胸口的位置，眉心紧拧。
那里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能忍耐，却让人异常不适。
他的心脏出问题了？
江彧想不通，隐忍着继续往前走，下一秒却被人拉住了衣摆。
慕嫣紧紧扯住他的衣摆，止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千言万语，想说的太多，慕嫣一时也忘了最该说什么。
只知道自己不能让他走，不能错过这次遇见。
否则世界那么大，错过了这次，谁能保证下一次还会遇见呢？
江彧正心疼呢，陌生人的冒犯让他的心情更加不爽。
垂眸扫了眼被拉住的地方，冷眼一抬。
却见少女满面泪痕，眼中还氤氲着一团湿漉漉的月色。
江彧忽然说不出太重的话来。
“有事？”他忍着心口的疼痛，皱着眉，语气质问。
眉眼间本就布满郁色和烦躁，这一拧眉，就显得更凶了。
慕嫣吸了吸鼻子，尽量将眼泪忍回去。
见他想抽回自己的衣摆，她顿时捏得更紧，指尖都在泛白。
“哥哥，”她哽咽地开口，“我冷。”
一句话，晶莹的泪光又盈满了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砸在地上。
心口的疼痛忽然消失，又骤然袭来，江彧忍耐之余，更加疑惑。
听她说冷，便暂且按下了那抹疑惑，漆黑的眸光飘向她的衣裙。
只见对方一身单薄的新中式，露出纤细的脖颈和手腕。
以及最底下，一抹白皙的脚踝。
视线轻轻一攀，落在她红彤彤、湿漉漉的杏眸上，如同小鹿的眼睛一样，干净澄澈。
她的鼻尖也早己被冻得发红，看起来凄凄惨惨戚戚。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让她穿这么少的。
“妹妹，你冷关我什么事？哥哥我也冷。”
江彧的声调慢条斯理，唇角勾着对她似有若无的嘲弄。
他一身黑色皮夹克，里头一件黑色卫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冷白的脖颈，看起来比慕嫣好不到哪儿去。
但他体热，刚才还打了一架，穿这点根本不觉得有多冷。
只是单纯的不想借衣服给她罢了。
慕嫣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太多、太复杂。
江彧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眼神看心软了，扭头轻啧一声。
“哥哥，我冷。”对方仿佛赖定了他，重复着自己的困境。
少女的声软了一个音，江彧回头，目光坠到她的脸上。
下一秒，只听一声冷哼响起：
“你几岁？”
慕嫣被打断情绪，抿唇沉默半响，还是如实回答：
“二十。”
2025年的话，那么她是穿越到了十年前，说十岁肯定没人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