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人没好报的
“定了。”
“绞刑。”
“今天杀。”
衙卫司，地牢口。
三等衙卫李心一拎着个布包，边跑边擤（xing）了下鼻涕，蹦跶两步抬起右脚，在鞋后跟抹了抹手。
发现没蹭干净后，到近前拍了拍许攸的肩，顺势擦干净手。
许攸：“……”
李心一咧嘴：“跟我就别客气了，刚看你肩膀有土。”
许攸叹了口气，随手脱下三等衙卫司的制服，露出里面的麻布马褂。
边问：“之前不是说秋后吗？”
李心一嘟囔着：“听说是郡里来了人，县令老爷芝麻绿豆的小官，不听能咋？”
“甭问了。”
“菜市口那旮沓都弄好了，就等咱把人给送过去整死了（乐一嗷了）事呢。”
许攸忍住了换身衣服的冲动，一脸嫌弃的重新穿好三等衙卫司的制服，接过李心一递来的县令令牌，转身打开地牢门，往里走着。
“什么世道啊。”
“不就是大婚时礼制出了错，这都杀？”
“嘿。”
李心一跟在后面，像是个捧哏。
“能咋？”
“县令老爷一张嘴，衙卫屁民跑断腿。”
“杀呗。”
“多死一个还少一个跟咱抢饭吃的呢。”
“咱给她穿戴整齐，让她走的体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许攸继续叹息，脚步不停。
对这世道不公，有心无力。
作为被次元穿越器（重型卡车）拱死的穿越者，来到这类似于种花家古代大明的董氏王朝后，许攸也曾想一扫沉疴，嚷嚷一句我命油我不油天，是荤是素，厨师说了才算的。
可……
理想就像是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神仙姐姐，抹了阿三神油跑过去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只被闲的没事干的兽医拉去嘎了蛋蛋的泰迪，有那心也没那本事，只能带着一股蛋蛋的忧伤，跑去角落做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悲催小兽。
这地方存在着超凡力量，武夫、术士、蛊师、阵道西大修行体系栖身世俗王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甘愿俯首做世俗皇帝的孺子牛，反叛者除了被一巴掌拍死，基本没别的下场。
这好不容易挣来的新命，还是留一留的好。
于是在面对扑面而来的困难的第一时间，许攸很没骨气的……软了。
好在前世的他虽然不是兵王，不能振臂一呼号召十万将士去给沦落烟花巷的红颜知己冲业绩，也还算有点拳脚功夫。
再加上魂穿的这位幸运儿还算有点祖荫庇佑，便在衙卫司捐了个三等衙卫的官职，勉强过活。
有李心一这么个神经病原住民死党陪着，也不算无聊。
凑合活着呗。
反正别人都活着。
思绪落下，两人来到甲字区。
甲字区的牢房关押的都是重犯，进来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下场，狱卒往往不把这里的囚犯当人。
刚到甲字区，就嗅到了一股混合着淫靡味道的汗臭味。
时而还能听到几句狱卒的咒骂。
“老大，她这腿还挺白啊，就是被光顾了几次，都有点臭了。”
“那是有点？”
“都他妈招苍蝇了，也就嘴能用了。”
许攸心一沉。
这群畜生！
手放在了刀柄。
下意识的就要向前的时候，李心一横手抓住了许攸的衣领，拦住了他。
“冷静点。”
“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没看清楚这啥世道？”
“皇帝老子都被攮死在龙椅上了，代掌国权的皇后天天跟个技女似的戴着狗尾巴上朝，天子脚下的那些无漏武夫都无可奈何，你还寻思着自己能翻天？”
许攸攥了攥拳头，叹息一声。
李心一松了口气。
“这才对。”
“活着比啥都强——卧槽！”
没等李心一把话说完，许攸突然挣脱了他的控制，抽刀上前，一脚踹开了甲十三号牢房门，抡起长刀猛力砍下。
噗呲！
锐利的刀首接撕裂了趴在一身破烂喜服的女囚胸前、正不住蠕动的狱卒的脑袋。
大好头颅落下，鲜血撒了满地。
周围几个正如同瞧货物一般对女囚指指点点的狱卒傻了眼。
跟过来的李心一也傻了眼。
没等众人有所反应，许攸突然欺身向前，一脚踹在一个狱卒裤裆。
咔巴一声，狱卒命根子断了。
接着许攸转身一刀，第二个狱卒裤裆被血染红。
剩下的狱卒勃然大怒，抽刀就要上前。
许攸拿出县令令牌，朗声开口：“县令有令，巫川婚女崔氏，判绞刑，今日送往菜市口行刑，需穿戴整齐，阻挠者，斩！”
“我在执行县令命令。”
“想死的，来！”
狱卒们互相对视，不敢上前了。
许攸再懒得理会狱卒，踹开了死去狱卒的尸体，看了眼巫川婚女崔氏。
精致的容颜满是污浊，雪白的肌肤上遍布淤青，双腿被铁器分开，时而看到几只苍蝇和蛆虫从破烂的喜服下爬出。
她还活着，但和死也没啥区别了。
许攸叹了口气，看向几个捂着裤裆的狱卒。
“打水来！”
碍于许攸的强硬和县令的命令，没有受伤的狱卒搀扶着受伤的狱卒离开，剩下几人则跑去打水。
这时候，李心一走进牢房。
“老许，你这是何苦呢。”
“县令可没说过那些话。”
“而且，刀杀狱卒……就算是他们违规在先，你怕是也免不了挨板子啊。”
“就为了个将死之人……”
“值？”
许攸蹲下替满脸麻木的女人取下铁器，将她双腿放平后扯了扯破烂的喜服遮住双腿，说：“没什么值不值的。”
“这世道不对劲。”
“让人恶心。”
“我闹不过那些大人物，没法子救下谁。”
“但起码能让他们走的时候……稍微像是个人。”
李心一叹了口气：“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许攸愣了一下。
“总有人要考虑的。”
女人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会，水来了。
许攸用毛巾沾了水，像是对待心爱的恋人一样，仔仔细细的为女人擦去了身上的污秽、
而后在李心一的帮助下为她穿上了正确规制的喜服。
——这是县令的要求。
许攸搀起女人。
“行了，来的时候虽然没那么体面。”
“但走的时候起码能体面些。”
刚说完，女人像是忽然来了力气一样，一把抓住了许攸的右手猛地一口咬下。
鲜血滚落，刺痛感来袭。
尚且没等许攸反应过来，李心一突然上前一脚踹开了女人。
转而看向许攸。
“没事吧？”
“说什么来着。”
“好人没好报的。”
许攸甩了甩右手。
虎口处己经留下狰狞露骨的伤口，确实还挺疼的。
他看向女人。
换了全新喜服的女人正望着许攸痴痴的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许攸深呼吸，开口：“走吧。”
“咱上路。”
